索仲武只顾拍摄,没工夫朝大虫子开枪。不过,头顶上方的另一位掠食者,却已经等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大蛇一跃而下,三角形巨口张开超过九十度,长长的毒牙渗出液滴。
带头蝼蛄及时察觉到危险,仿佛拳击手一样高举前足,向着蛇颈侧面重重一拍。锐利的棘刺,顿时蛇皮表面刮下串串鳞片,大蛇的扑咬当即落空,甚至有失去平衡的危险。千钧一发之际,这只脊椎动物瞅准机会猛甩尾巴,将一只小体型的雌虫直接撞飞,自己也借助反作用力调整好姿势,安稳地落上地面。
第一回合,两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可能是不愿冒险,脊椎方与节肢方都没有主动发动第二回合,而是单眼瞪复眼地形成了对峙。大蛇盘绕身子,不断吐出信子探查敌情;蝼蛄结成军阵,示威似地挥舞前爪,但它们只求自保,暂时还没有分进合击的打算。
如果索仲武是bbc的纪录片摄影师,那他肯定会蹲下来大拍特拍,攒下能剪五部片子的素材。可他偏偏是“远征军”核心成员,有着查明巫妖真相的重任,实在没工夫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随它们打吧。我得赶紧找到‘克里斯托弗’。如果他真是大保罗失踪的表弟,那接下来可就有的忙了。按神甫的描述,尸骨应该是在这里还在这里?等等,怎么回事这是?!】
“潘神甫!”索仲武猛地站直身体,打扩音器向埃米尔潘吆喝道:
“你来一下。别换路线,就按我的路径走。‘最初井’边上全看遍了,怎么连个指甲都没看见?”
“啥?”抢在神甫之前,大保罗首先开了口。他瞪大眼睛,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便三步并作两步,仿佛暴风一般冲向了“最初井”:
“巴雷!表弟!出了什么事情?xxxx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他完全没理会索仲武的警告,一路踢起“藤蔓”无数。快到“最初井”时。这位老兵干脆一脚踩进凹坑,险些一个跟头翻进深坑。
“神甫说了他在这里。我下来就是为了找他!”从地上爬起来时,大保罗的笠盔已经歪到一边,下巴颏还添了道大口子,鲜血顺着脖子一路下流,将扭曲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只差一点,他就会摔进十多米深的垂直洞穴,骨断筋折甚至一命呜呼;然而,大保罗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把伤口完全无视,右手扶住夜视仪,左手在坑沿不断扒拉,疯狂地想要找到骨殖:
“肯定有东西留下来。肯定有!就算尸首没了,还有身上的衣服,还有戴着的獠牙,肯定有,肯定有东西留下来!”
“士兵!”埃米尔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不知道是用力太猛还是心存恼怒,表情显得十分扭曲:
“注意情绪。在两位阁下面前歇斯底里,这是何等失态!你这样大吵大嚷,对事态发展不会有丝毫帮助!”
“神甫,拜托你当一分钟的人吧!”大保罗“嗖”地站起身来,眼神凶得仿佛困兽,醋钵大的拳头高高举起,但犹豫两秒钟后,最终还是重重地砸上了胸甲:
“是你发现的尸体,也是你证明的他是巴雷。我本来已经死心了,死心了整整二十年,希望全是被你烧起来的!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结果啥也找不到,这种感觉你能体会么?神甫,我的感觉你能体会么?!”
“我理解你的愤怒。但我不会一味忍让!”驻村神甫也恼了,直接来了个双手叉腰,手背甚至碰到了破障刀柄:
“我发现那具尸体,是在五年前。外有贪婪土匪,内有重重危险,我能留下书面记录,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五年时间,发生什么事件都不足为奇,你难道想让我为尸骨失踪负责么?让我这个五年都不曾踏足洞穴的外人,为一位素不相识的死者负责么?!”
如果大保罗还能清晰客观地看待问题,那他大概会收起怒火,承认埃米尔潘讲得确实有理。可问题是,他现在正在气头上,驻村神甫又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能冷静下来才叫有鬼。两边开始充满恨意地对峙,火药味道迅速弥漫开来,只要随便一个由头,爆炸就会震慑整个洞穴。
索仲武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并且立即采取了行动。在双方拔刀相向前的一刹那,他果断举高枪口,辅助手用力扣动扳机——
“砰!”
炸雷般的枪声,被封闭空间成倍放大。神甫和老兵的动作顿时停止,在一边对峙的巨虫与大蛇,也被吓得立刻做鸟兽散。“虽然我很不想引用心灵鸡汤。但远征军毕竟是个整体,到巫妖洞穴是为了出任务,而不是搞酒吧斗殴!”索仲武黑着面孔,把弹壳以及附近的地衣,飞起一脚踢进面前的“最初井”:
“立刻停止争吵,两边都是!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打架顶个鸟用!一个神甫,一个老兵,全都比我年长,怎么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明白。小阿尔贝,小阿尔贝!你来说说,井口附近找不到尸骨,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男孩有些手足无措,不安地望向了弗朗辛:
“我才十一岁。问我这么重要的事”
“十一岁足够了。”弗朗辛伸出辅助手的食指,逗小狗似地揉起了他的头毛: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也知道队伍接下来最需要什么。没事,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肯定不会比那两位还差。”
“听着像是鼓励。可我——”小阿尔贝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上去颇为心烦意乱。不过,他最后还是照着地上一跺脚,咬牙下定了决心:
“那我就随便说了。我妈以前说过,找东西,肯定不能在同个地方一直找。井口附近没有,那就到旁边去,到井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蹦出来。等所有地方都找过,还是见不到那具尸骨,到时候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