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以为,两架动力装甲就能天下无敌了?你们以为,下面就只有玩泥巴的土无伤?别忘了世袭法师的广播,这个巫妖洞穴,可是rs(国立屏蔽词科学研究所)下辖的防空工事!我无法保证,任务中是否会遭遇高技术兵器,更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洞穴。趁荆棘还没烧完,都给我冷静一下!把达成的那些共识,再好好复习一遍!”
被她这么一吼,连索仲武都下意识地摆出立正姿势,在心里默背守则,其他人那就更不用说了。争吵至此停止,一行人短暂地陷入了平静,直到入口处的荆棘被火烧尽,也没有谁再度开口说话。
在这之后便是行军,踏着滚烫灰烬向前行军。谷口最为难熬,向导们必须歪着身子挤过去,每次挪移,都会踢起一片灰蒙蒙的烟尘,虽然三人都用手帕蒙住了口鼻,但还是被呛得连连咳嗽。
动力装甲就更别扭了。由于谷底太窄,实在难以容纳腿部单元,索仲武与弗朗辛只能先用步枪打出落脚点,再把钢钉(或者说钢桩)钉上岩壁,靠这些辅助设施艰难攀爬。超过一吨的动力装甲,玩登山简直是场噩梦,两人加起来滑下去过八次,最危险的那回,索仲武的左腿甚至卡进了岩缝,全靠人造肌肉的蛮力,这才勉强摆脱桎梏。
单论垂直距离,他们总共也就攀爬了六米,但这六米却比平地上的六十公里还麻烦。挂装诸多武器的背包,在此期间更是不断碰撞山壁,动力装甲最后往下跳的时候,那股“吱呀呀呀呀”的摩擦声,差一点就让人心脏停跳。
索仲武与弗朗辛的窘态,被三位向导一点不剩地看在了眼里。小阿尔贝是个好孩子,他发自内心地为两位雇主着急,一直在东跑西转,试图帮助动力装甲安全落地。大保罗用方言不停念叨,不知道是祈祷还是抱怨;但他同样没有袖手旁观,马上就取出了事先预备的绳索,一头绑上附近的冰碛岩,一头抛向岩缝上方的动力装甲,在知识范围内尽了最大努力。
埃米尔潘,咋看上去似乎也挺忙。他先是呵斥小阿尔贝,提醒男孩“不要靠近!注意掉下来的碎石!”,然后又舞着破障刀,颇为热心地指导起了大保罗。
“石块不能太小!”、“先瞄准再扔绳子!”、“没吃饱么?用力,再用力!!”充满激情的指手画脚,长久地回荡在群山之间。驻村神甫站在湿漉漉的斜坡上面,无论语调还是架势,全都像极了专业教练。
但是,他望向两位雇主的时候,眼中不但没有关心,反而充满了轻蔑。等动力装甲带着满身青苔,在碎石雨中狼狈地落到地面,神甫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身,仿佛东道主似地走向西面土丘。“我相信,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他倒背双手,悠然地走进茂盛杂草,在身后丢下一路得意:
“接下来就请两位阁下,直面笼罩阿基坦的千年诅咒了。这边请,对,就是这边,看到半山腰上,那棵笔直的山毛榉了吗?它是我当年考察时,亲手栽下的路标树。真没想到,已经超过四十法尺了,实在是枝繁叶茂,枝繁叶茂~”
“他在家里,应该一直在渴望父母认同。”弗朗辛把左胳膊上的藤蔓拨掉,辛辣地吐起了槽:
“在神学院,估计也没少纠缠教授。为他的灵魂祈祷,因为这些期待,应该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回头我夸他一句吧。只要能让这货闭嘴。”索仲武摇摇头,把右脚从冰碛岩移到斜坡:
“拜他所赐,我连正事都差点忘了。弗兰,你发现没有?不管草皮还是石头,都没有土无伤的脚印。雨刚停,一脚踩下去到处冒水,我可不觉得,它们能在这种情况下完美掩饰脚印。”
“还有那棵路标树。”弗朗辛伸出右侧辅助手,把摔倒的小阿尔贝拉了起来:
“别太着急,小伙子。草下面全是泥,不看路可不行。阿武,刚才说到哪里来着?对了,路标树。如果我是土无伤,肯定会把那棵山毛榉砍掉。不偏不倚,正好立在洞口前面,简直就是‘碍眼’这个词的具象。”
“但它们偏偏没砍。也就是说,这里很可能不是土怪物的通勤站,至少不是最要紧的那个”索仲武看了一眼队尾的大保罗,若有所思地拍了一下弹链箱:
“土无伤宁可绕上十万八千里,在跑马场和山腰挖掘出口,也不愿意利用已有洞穴。真有意思,还没进洞,就先来一个谜团。”
“进去以后,肯定还有更多。”弗朗辛耸耸肩膀,然后开始呼叫登陆舱里的同伴:
“多萝茜,干扰有没有继续增强?数据链可用带宽,能否支持现场直播?”
“支持不了。传照片都危险。至于干扰,还是那样吧。之前三个小时,我从焉耆号收到的信息,加起来也就两个字节。”多萝茜的心情颇为低落,每个单词都透着遗憾:
“等你们到了地底深处,通讯质量肯定更差。别惦记着给我发视频了,你们只管拍摄,影像等回来再处理吧。”
“我会详细描述周围景色。”索仲武很讲义气,最见不得朋友为难,立刻自告奋勇地拍了胸脯:
“现在就开始。‘远征军’正按计划前往目的地,距离洞口只剩最后——最后二十米。神甫在检查自己种的榉树,顺便臭美。小阿尔贝拉着弗朗辛问这问那,说的是法语,听不懂。大保罗还在磨蹭,看来真的不想进洞。其他一切正常,暂时没看见土无伤,机械兽什么的也没出现。至于洞口么,半圆形、黑咕隆咚,沿着石头沿一直往下滴水,看上去没啥特别的”
说着说着,他就已经走到了山毛榉边上。埃米尔潘在那里等候多时,甚至还趁着这段时间,用破障刀砍死了一只田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