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自检结束后,她列出了一个长的吓死人的隐患清单,光文本就有4b。由于两位搭档正在休息,多萝茜很贴心地没有进行广播,而是把报告直接封进数据包,连着城堡内部拍摄的视频,一起发向了轨道上的焉耆号。
发送过程一切正常,但王启年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司令部通讯参谋,也是一如既往地“沉默是金”。没办法,不明原因的干扰,随着时间流逝愈发增强,现在连无线电信号都难以穿透,并且看不到消散的迹象。无奈之下,多萝茜只好把通信日志完整罗列出来,将这份极其枯燥的文档,发给了小憩中的两位搭档。
“坏消息肯定不招人喜欢,但怎么呼叫也没回应,我必须把详情记录下来。”在文档开头,ai少女颇为无奈地写道:
“糟心的事情还不止这些。登陆舱的隐患找出来一堆,却找不到合适的零件替换。通讯变得更糟糕了,想了解轨道上的情况,唯一的方法就是飞上去直接看。等吧、等吧、等吧,我现在能做的,居然只剩下等了。”
送出邮件后,多萝茜便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成了“远征军”六名成员当中,过得最无聊的一位。相较之下,来自本地的三位向导,倒是忙的脚不着地,时间充实得过了头。
他们牵着两匹战马,在城堡与跑马场之间来回往返,将那些不幸的死者送入安息之地。由于尸体数量太多,三人不得不做出取舍,先搬少年、再运女仆,最后才轮到男性民-兵;世袭法师的成年男仆,以及俯拾皆是的披甲士兵,只能暂时留给这片大地了。
由于坐骑的体力有限,他们一次最多只能载运四具尸体。要是死者太过散碎,这个数目还得进一步压缩。因为土无伤下手太狠,所有尸体都没能保存生前原貌,再加上马背过于颠簸,各种颜色的碎屑,毫无意外地抛洒了一路。
三位向导没有停下来捡拾。因为他们没有这样做的余裕。只要尸首没掉大零件,他们就会无视沿途损耗,用最快的速度径直走向墓地。
所谓墓园,其实就是跑马场东面的一口地窖。那地方以前是用来存放马具的,荒废了至少五年。倾盆而下的暴雨,不仅冲垮了地窖入口,还往里面灌了大半坑废水,碎木头、死老鼠、烂皮子飘在黄泥汤里,随着马蹄声上下起伏。
要搁往常,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当作安息之地。但事急从宽,现挖墓坑肯定来不及,只能有什么就将就用了。葬礼流程,同样被压缩到了最短,放在太平年代,简直不敢想象:
到达目的地后,大保罗与小阿尔贝便会用布块蒙住口鼻,将属于同一位死者的尸块(事先已经绑上石头),默默抛进半方不圆的泥坑。在此期间,埃米尔潘会站在稍远的草地上,一面转动玫瑰念珠,一面从那本大经里捡几句背诵,大概一分钟就能带出“阿门”,彻底走完葬礼流程。
等泥水恢复平静,不再咕嘟咕嘟冒泡,他们便会返回城堡,从已经开始聚集的蝇群口中,抢救出下一批尸首。三个小时当中,类似的循环一再重复,一场又一场的葬礼成功完毕,一位接一位的死者得到安息。至少在埋葬者看来,算是得到了安息。
三人干得很认真,完全没有停下休息的打算。地窖里的浑黄泥水,被血水渐渐染成黑紫,进而蔓延到坑沿之外;等动力装甲完成系统重装,“叮”地发出提示音时,地窖已经被全部填满,套着长袍的躯干已经露出了水面。
无人机一直在拍摄葬礼,索仲武醒来后,立刻就看到了现场影像。有那么一会儿,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只是无意识地重复动作,把3d投屏的画面放大、缩小,再放大、再缩小。但这种操作做的越多,带来的空虚感就会越强烈,无论重复多少次,也无法去除内心的疙瘩。
“我可不要这样的葬礼。”第六次循环后,索仲武终于狠下心来关闭画面,顺便把多萝茜发来的文档最小化。他把军用手机收回口袋,活动一下又酸又痛的胳膊,匆匆走向自己的动力装甲:
“答应我,弗兰。咱们都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让敌人办丧葬去吧,这种事情,老子不奉陪!”
“没问题。”弗朗辛向他比出“ok”手势,然后打开动力装甲背部出入口,利索地滑了进去:
“大战时,我就向逝去的亲友做了承诺:这条命不仅属于自己,同时还属于千千万万个逝去的灵魂。在人生闪耀光芒之前,我决不允许自己轻易解脱!”
“这便是生命的意义所在。活在真实世界,取得真实成就,而不是封闭世界的一场迷梦。”多萝茜也被勾起了回忆,语气一时间显得颇为伤感:
“那便去冒险吧,我的友人。感谢你们,让我的初次作战任务如此充实。请指出具体降落坐标,登陆舱,随时可以起飞。”
这一次,索仲武没有犹豫。虽然跑马场和主堡都有出口,但它们连接的地道,在不久前才刚刚挖好,安全性很成问题。为求稳妥,同时也是为了让三位向导发挥作用,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保守方案:从广为人知的那个山间洞穴,进入土无伤和巫妖(如果有的话)盘踞的地下世界。
十分钟后。克劳森——艾维林城堡正西,无名山谷。
“山谷”一词,实在是过意夸张了。哪怕一只跑来侦察的蚂蚁,也不会认为这地方宽敞,它们很快便会原路返回,用酸不溜丢的信息素,向工蚁同伴传达这样的信息:
“姐妹们,别来这边碰运气啦。只不过是道细缝,巨石夹出来的细缝,连那些吃渣滓的潮虫,都不会进去筑巢!”
但登陆艇的降落地点,偏偏就对着这道细缝。没办法,想去巫妖洞穴,唯一的路就是穿过这条“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