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的身子一向不好,朕心中有数,已经派人送了诸多药材,依沈卿看,二皇子该如何处置?”皇上略过裴皎,转而去问沈卓。
沈卓躬着身子:“臣不敢,一切听凭皇上做主。”
沈怀酒虽受了伤,到底无大碍,昨夜还能抱着六殿下上马车,下了马车又一路抱回望月小筑,这些皇上不可能不知道,既无大事,裴麒就罪不至死。
而昨夜六殿下受的屈辱,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否则就成了皇室的丑闻。
皇帝面无表情的收回眼神,沈卓说让他做主,他也不能太过偏颇,否则会让忠臣寒心,他心疼自己的儿子,沈卓也心疼沈怀酒。
“传朕旨意,撤去太子府的匾额,贬二皇子为庶人,文贵妃乃二皇子生母,教子不严,褫夺封号降为嫔,责令其在长乐宫静思己过,非召不得出。”
皇帝说完了闭眼,这个他曾经最宠爱的儿子,今生怕是都不得见了,至于陈嫔,她知道轻重,不敢再哭闹,更不敢自戕,否则裴麒也逃不了干系,母子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六皇子裴皎,即日起册封为明亲王,礼部留职,转去兵部任职。”
去了兵部便有了实权,再加上亲王的封号,从今往后无人再敢小看裴皎。
“如此,沈卿可还满意?”皇帝重新看向沈卓。
沈卓弯腰:“皇上圣明。”
如今就算他没有站在裴皎一方,皇上也会怀疑,这是没法子的事,太子永无翻身之日,剩下的几位皇子中,三皇子愚蠢,四皇子阴险,七皇子八皇子抱团,只剩下六皇子尚可,将来登上皇位后能真正的为天下苍生谋安定。
皇上又同沈卓说了几句话,交代了些事便让人告退了,留裴皎在殿中。
晾了裴皎一会儿,皇上开口问:“你早知盐税的事?”
“回父皇的话,儿臣在阳城时察觉盐务有问题,不知该如何处理,想着其中干系重大,回盛京后曾与二哥长谈,二哥说牵扯甚深,不许我插手,我便没有继续查。”
裴皎顿了顿,继续道:“可此事终究成了一根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若我一直隐瞒,金陵百姓将苦不堪言,时间长了难免对朝廷产生怨恨,父皇为了离昭付出许多,兢兢业业勤政爱民,儿臣不想看到父皇的心血毁于一旦,二哥不让我管,这件事就很可能跟二哥有关系,儿臣人微言轻,就算告到父皇面前,父皇因着对二哥的爱重,或许不会相信。”
“所以你就把此事透露给了老三?”皇上看着站在下面的裴皎,不得不承认他很聪明,也很会利用人心。
裴皎跪在地上:“父皇明鉴,儿臣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父皇,为了离昭。”
说罢,他磕了三个头:“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废去儿臣的封号,儿臣只愿父皇安宁,离昭安定。”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他刚废了一个,不能再废第二个,再加上老三实在愚蠢,他从未做传位之想,剩下的就是老四,晨妃的出身还算不错,书香世家,位份该往上提一提了。
至于景妃,当年亏欠她许多,但裴昭跟裴绍两个不够出挑,也没什么心计,反倒不如被忽略多年的裴皎。
思及此,皇帝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他不怕下面的人争,而是怕没有人争,真正有本事的人才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
“你一片赤诚之心,朕知道,起来吧。”
裴皎再次磕了个头,父皇猜忌心重,他只有表现出坦诚,父皇才会信任,刚才的话父皇肯定没有尽信,那么接下来……
皇帝押了口茶,已经有些凉了,他微微蹙眉,安海立刻拿下去让人换了一杯。
“朕前几日去漪兰殿,听婉妃说起你的亲事,你年纪不小了,确实也该成亲了。”
当时婉妃哭哭啼啼,说都是因为她才耽误了小六,皇上心里过意不去,答应了亲自赐婚。
“皇后那里有几个不错的人选,朕觉得合适,一个是兵部尚书家的独女,年方十五,还有一个是李国公府的孙女,年十六,你自己选吧。”
裴皎有些意外,父皇这是在给他送权?
倒了一个裴麒,三皇兄不成气候,父皇应该是想让他尽快成长起来跟四皇兄争斗。
父皇的心思很好猜,倒是皇后一向不喜他,甚至说是恨毒了他,又怎会给他用心挑选,这两家怕是有什么问题。
裴皎垂头:“父皇听说了昨日之事,也已经知晓儿臣跟沈怀酒之间的关系。”
“不瞒父皇,儿臣不会娶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人,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儿臣若是要成亲,娶的只有一人。”
“那就是沈怀酒。”
哐啷一声,迎面飞来一个茶盏,裴皎不闪不避,茶盏摔在他的肩膀上生疼。
“混账!”皇帝指着裴皎,本以为是个胆小听话的,没想到也是个刺头,跟老三一个德行,老三都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混账东西。
“你是要气死朕吗?”
他之所以没有过问,也没有强行让二人分开,是觉得沈怀酒身体不好,寿数不永,裴皎现在稀罕,过几年人没了,早晚会收心,皇帝想着先给裴皎赐婚,成亲以后就算还想跟沈怀酒在一起,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只要不闹到明面上,他就当做不知道。
结果裴皎竟敢为了这么一个病秧子当面反驳,跟他对着干,就不怕他真的动怒,刚封的亲王位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