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邵和枫。”齐瑶说,“方阳洲今天没空送我,他临时过来帮忙。”
方阳洲在隔壁的六中上学,和齐瑶有层亲戚关系,俩人一起长大。出事之后就一直都是他帮忙送齐瑶回家。
奚柚松了口气,“是熟人就行。”
“干嘛……你要接电话?”齐瑶拉近了电话声音,“柚子,邵和枫同学说有话对你说,你接电话吗?”
“唔?”奚柚没什么意见,“可以。”
邵和枫像是特地选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电话里的杂音立刻小了些,“喂。”
奚柚:“麻烦你送阿瑶回家了,改天请你吃饭。”
“多大点事儿,不用这么客气。”邵和枫笑下,“真要谢,还是我要谢谢你愿意过去照顾阿川,这要是我,他能给我轰出来。”
“他说你俩很熟,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吧。倔得要命,什么都是自己扛着。前几年叶阿姨出事的时候,他每天简直像是在玩命。”
——玩命。
奚柚抿着唇,不自觉地注意力全放在了电话上。
她第一次听到那段消失的过往,有关陆枕川的消息。
“叶阿姨出事太突然了,单是这件事就足够击垮他了。叶家的那个掌权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陆家这边逼得紧。两难的处境,当年他才多大啊。真的,谁都撑不住那个情况。”
“阿川是跟着叶阿姨长大了,她走了,他就什么也没有了。如果不是想守住叶阿姨该有的,按他当时的状态,说句认真的,我都觉得他也想……”
走了。
奚柚心脏像是被揪住。
她目光转到室内,只留了一盏微弱的灯光,少年睡在沙发上,抬手遮着眼睛,长腿缩在那儿,还有几分的委屈。
他睡觉的习惯如此,不能有一点光线。
那盏灯是怕她等下走路的时候磕碰到。
室内除了他,空荡到令人害怕。
奚柚转过了身,没敢再看,眼圈渐渐发红。
邵和枫长长叹了口气,“有一次大醉过,阿川模糊跟我提过赴约,现在想想那人应该是你。他当时的情况……真的没法去,手机什么都被收了,我见他都是在出事后半年。”
“他说,没有能力赴约。但是他和陆南做了约定,他上了七中,想尽力去补你们当初的那个约定。”
邵和枫当时其实很不能理解陆枕川,好不容易在钱雪萍有的没的花招里站稳了脚跟,演得一手好戏让陆南相信,却突然叛逆地提条件要求转学。
邵和枫记得当时的场面。
少年颓废又丧气地靠在沙发边,眼尾都是烟酒晕上的红。
“我答应过她的,上一个高中。”
“总不能,什么也做不到。”
今年江城冬季的雨大概都是猛烈不防的路线,噼里啪啦锤打下的雨滴,像是要砸进地面里去,越来越大的动静,雨幕厚重到看不清远方路灯的光影。
沿海城市的雨,一贯会混杂着喧嚣的风,连着花园里的枝叶都被压弯。
其实那次年三十之后,她来过很多次这里。
和这熟悉的花园景色,少了叶旖,怎么也不再像是从前了。
以前她坐在入口的小长椅上,带着宽大的帽子,在那儿一等就是一下午,又或者是故意绕路到这儿来看一眼。
她一直以为,在这段模糊不清的关系里。
只有她是在接受伤害,是单方面奔赴永得不到回报的难关。
可好像,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