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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让血液中的躁动平息,寒冷让神智中的浑浊澄明,寒冷让他跌入昏沉的梦乡,如同落入无底深渊去往不该去的地方,重新经历一遍被所有人遗忘的人生。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看到了明媚的光辉从翠绿的枝叶间洒下,身旁的青衣人与他并肩而行,他的笑容真诚而坦然,眼中是惊艳之色。
“在下林潇砚,道友叫什么?”青衣人看着他笑问,当他扫过他被泥水湿濡的衣袍时,脸上带了薄红,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又是一个纯洁的,古板的,标准的正道侠士,到一个修真门派里,伸手一抓一大把的存在,乏味无趣。
但无聊的时候,也可以从他们身上解闷。
他的面具已经掉了,来之前为了不暴露身份,换了一身低调的浅紫衣裳。他很满意,并没有人看出自己的身份。
他故意逗这个小侠士,其实那三个字的名字已经过耳就忘。
“问我的名字做什么,你脸红了,你喜欢我?”
青衣人脸红的更厉害了,却在走出两步之后,僵直着视线扭了过来:“我就问问,相逢即是缘。”
他便笑着看他,轻佻的眼神一下一下地勾着人。
青衣人正如他所想的,青涩而乏味,只会脸红支支吾吾……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却叹了一口气说:“很明显吗?”
他愣了下。
青衣人似乎有些疑惑,低声道:“不过,对美丽的人事物产生好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追求美好本来就是我们的天性,这样说虽然有些直白,但是……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喜爱你的美丽,想要和你亲近……不不,不是那种意思,只是交个朋友,不可以吗?”
哦,这样。
在这个茂密的大山当中,他们刚刚将一群可怜的孩子拯救出来,带着狼狈的模样回村庄,这条路上清醒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是为了调查一个小鬼的动向而来的,却被这个单纯的青年当成了正义的伙伴,并出手相“救”。
这条路,本是安安静静又无趣。
但现在么,他笑了笑,说:“你叫什么来着?”
青衣人愣了下,重复道:“林潇砚。”
他就说:“我叫殷惜墨。”
于是,他眼睁睁看到林潇砚在顿了几息之后露出了强压震惊的神情,他明明在恐惧什么在惊愕什么,还要努力让自己不露出这种表情。
只是太失败了,失败的让人一眼就看透。
“怎么了?”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林潇砚同手同脚地走着:“没、没什么。”
不,一定有什么,从这个名字开始他就改变了自己的态度,惊艳与恐惧并存,怀疑与恍惚同行,他一定是明白“殷惜墨”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于是才会如此。
但是,殷惜墨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青年人,在荧惑宫外,知晓他名字的人寥寥无几。
这个青涩的,初入江湖的年轻人,尚不知道人心险恶,早已把他的底细透了个干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里的弟子,又是怎么知道殷惜墨这个名字的?
殷惜墨感到一阵兴奋,没有什么比探索秘密还要有意思的了,他从不惧怕世间任何,无论别人想要讨好他还是伤害他,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他会慢慢品尝揭开秘密的过程。
但林潇砚似乎已经决定远离他,他越想走,殷惜墨越舍不得。
他清楚自己的脸是一张利器,便故意表现出近乎喜欢的亲近,这种亲近本是林潇砚会感到惊喜与受宠若惊的,但现在他的反馈似乎只有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