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娘将目光移上去。
——又是那个漂亮的女孩,她从来没见过比这个女孩更漂亮的人。
一旁的马夫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开口,“她脸被划花了。”
“我知道。”虞年年还是笑着,冲燕月娘伸出手。
燕月娘迟疑了许久,看着虞年年那张漂亮的脸蛋,小心翼翼抬起手,一点一点试探着想要拉住她的手。
虞年年微微弯起的柳叶眼愈发明媚,一把抓住她迟疑的手,不嫌脏污,把人从腥臭的草料堆里拽了出来,又将她身上沾着的枯草拿下。
燕月娘干枯的脸忽然抽动起来,配着那疤痕,看起来狰狞可怖。
虞年年忽然抱住她,“走吧,我带你回家。”
她空旷的生命里,被意外安排进一个人,这样的感觉还不赖。她自己的人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光明,但她希望能将一个原本身处黑暗的人拉出来,代替她去看所有的光明。
燕月娘被虞年年微凉的手牵着,亦步亦趋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虞珩渊和一群狐朋狗友带着满身酒气出现在不远处,燕月娘身体颤的愈发厉害,浑身打摆子。
原本该是世家嫡女,不说盛气凌人,也该昂首挺胸,可她一路上被打出了心理阴影,只要见到男子,就会害怕。
虞年年安抚的拉住她的手,将人带到一旁的大柳树后,“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如果你怕他们,我们先躲起来,等他们过去再出来。”
无论虞年年怎么安抚,燕月娘依旧恐惧地蹲下身子,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虞年年咬了咬唇,觉得自己匮乏的言语根本安抚不了她,于是也跟着蹲下,不顾她身上的脏污,将人圈在怀里,拍着后背,“不怕,不怕。”
虞年年平日里吃的都是糟糠,因为知道自己要去领回来一个人,所以特意攒了些粟米,打算好好招待新来的伙伴。
为了攒粮食,她饿的腿发软,跳舞的时候都跌在地上。
粟米粥咕嘟咕嘟在缺耳小鼎里冒着热气,燕月娘咽了咽口水,她也许久没有吃饱饭了。
虞年年给她盛了一碗,燕月娘迫不及待将一碗全都灌进嗓子里,像是不怕烫。
虞年年吹了吹端过碗的手指,赶紧拦着她,“很烫的。”
燕月娘将空碗放在残破的桌上,嘴角被烫起晶莹通红的水泡,她饿极了,根本顾不得太多,目光明亮地又盯上了锅里剩下的粥。
虞年年赶紧护住,燕月娘明亮的眼睛一下子暗起来,手指默默缩回去。
她忘了,自己现在是这个小姑娘的奴隶,就算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并不厉害,她也要好好当一个奴隶,乖乖听话。
虞年年将小鼎里的粥放在外面,不断用勺子搅动,好在已经入秋,不多半刻,那粥就已经凉了,她又将粥端回去,给燕月娘盛了一碗,“喝吧,我去想想办法给你弄些烫伤药。”
燕月娘看着锅里只剩下浅浅底子的粥,眼泪吧嗒吧嗒又掉了下来,她没想到虞年年竟然是给自己凉粥去了。
她将自己碗里的那些倒给了虞年年,不说话,只用眼神示意她:你吃。
“我不饿,你吃。”虞年年给她推回去。
燕月娘执拗的看着她,虞年年叹口气,只能端起碗,喝了半碗道,“我饱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你快点吃,我去找萱女想想办法。”
说着不等燕月娘再做反应,便一蹦一跳跑了出去。
萱女白了虞年年一眼,“你是带回来个祖宗还是奴隶?就烫一下又死不了人,用什么药?简直了,你们主仆两个都是废物。”
虞年年从腰里掏出两枚铜币,“萱女,求求你,我怕她嘴巴会烂掉。”
萱女又冲着天翻了几个并不含蓄的白眼,蹲下身子,掀开一块儿松动的石头,下面埋着拳头大的罐子,“里头是獾子油,治烫伤最好用。”
她找了个木盒,扣扣搜搜倒进去一点儿,然后收了虞年年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