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阳畅享追逐了大半辈子的‘理想’又怎么能因为摩莳的几句话而转变:“我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一切,他们没有意识就根本感觉不到痛苦,您是这骗我。”
摩莳略带怜悯地深深瞟了他一眼:“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深刻体会过的,我能感受到自己的痛苦,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你以为他们没有意识,却不知道他们也是在进化演化进程当,他们终究有一天会重新恢复意识,拥有想法,找回自我,不然你看看那些未曾注射过疫苗逃跑躲藏起来的‘狂化人’族群,不到几十年的时间他们就慢慢恢复了意识。”
这显然是弋阳没有认真思考研究过的问题。确实如此,就好比大熊他们的族群就是完全没有注射过疫苗的纯正‘狂化人’族群,他们在躲入深山之中经过十几二十年就慢慢从当初的没有意识重新一点点地拥有了人的思考能力,找回了自我,还重新拥有了语言能力,并能和人类繁育后代。这恰恰说明弋阳幻想中的‘狂化人’社会与现实中的并不相同。
他理想中的‘狂化人’群体是永远没有思维能力,如动物一样靠着另外一套法则再生存,而真正的‘狂化人’不管接不接受疫苗的注射,最终都会重新恢复思考能力。当他们恢复了意识,拥有了情感,自然也会感受到更多复杂的情绪,而痛苦就是情绪中的一种,自然不可避免会被体会到。
“你不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我当初会离开‘狂化人’的队伍?”摩莳继续说道,“因为我最先清醒,你能想象得了当我知道自己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感染了他们,双手沾满厚重的血垢,脑海里不断能回想起无辜人临死前的呐喊悲鸣时,那种绝望的痛吗?我从没有人性的怪物到重新恢复人性,经历了的也将是那亿万‘狂化人’群体将经历的。没有人能承受得了那种痛,我必须解救他们也解救那些没有被感染的人类,所以我才会离开,去寻找能够救双方的办法。”
“……那又怎么样?即便是那样,也比过去那个肮脏龌龊的人类社会要好得多。先生,你就是太妇人之仁,如果不是你半途而废,新人类到系统早就构建成功了。”弋阳还是坚信他脑子里的才是真正的乌托邦。
“那如果我再告诉你,所谓的世界末日并不是天灾,而是呢?”摩莳突然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话语。
温融隔着监控设备同样能听到他们之间的交谈。当摩莳隔着远距离第一眼并没有认出那个‘温融’并不是自己的时候,他是害怕的。他怕摩莳会受到伤害。然而在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后,现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弋阳和摩莳之间的对话给吸引了过去。
尤其在听到摩莳突然说出来的这一句时。
“怎么会?”弋阳依旧不相信,“不是已经有科学家研究出来了吗,是因为我们的世界进入到光子带而引发了各种□□,磁极偏移,地下深处蕴藏着的不知名病毒感染了你这个初始感染者,而你又感染了更多的人……末日之变就此发生。”
“如果我告诉你,我身上的病毒也是被人为培育出来的呢?我想起了自己变成‘狂化人’的那段记忆,也想起了自己是怎么变成‘初始感染者’的,并不是现在流传的那种学术说法,我是被人为地种下了病毒。也就是说,‘狂化人’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既然是故意制造的就有目的,而这个目的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为了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人类世界。当初我离开‘狂化人’群体想要去找的就是那些在我身上培育出病毒的人,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找到他们,说不定他们有能力终止这一切,然而不等我找到他们,就死了一次,等我醒过来就已经忘记了那段记忆,却因此成为了能引导部分人的潜能,使他们觉醒超自然力量的‘觉醒者’领袖……”
弋阳拼命地瞪大了眼睛。他很想继续怀疑摩莳的话,可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假的。这个人没必要为了哄自己把故事编得如此之深。
温融也被摩莳这段简单的描述给惊住了。这就是为什么他既是感染者又是拯救者的缘由吗?他一个人承担了世界之痛苦,又承担了世界之救赎。现在突然发现原来这些也都是被人为操控着发生的。
温融心中为摩莳而痛心。他不能就这么坐着等待救援,他也得自救才行。
此刻在监控室内监控他的是之前的‘眼镜男’一行,他们现在正在虔诚地祷告,口中喃喃低语的全是希望得到他们信仰的神明显灵。
弋阳用来洗脑这些人的依然是老一套。
或许自己能从这些信徒身上找到突破点。
“牧首大人!我们的大业很快就能实现,千万信徒都等着您的指引,清醒一点!他只是在为他自己寻找理由推脱罢了!”弋阳身后跟着的神工之一此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维。
弋阳心中清醒的那一面在告诉自己,摩莳绝不会为了推脱责任编造这样的故事,如果他想要推脱责任,当初被无数证据指控为‘初始感染者’时,他就不至于选择为了全人类而牺牲自己,可同时他内心阴暗的那一面也在极力劝说自己: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无法回头了,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筹谋的计划此刻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努力操持了一百多年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即便摩莳说得是真的,他也要自己亲自试一试,看看结果才能真正甘心。
“先生,您是不会加入我们的,对吗?”虽然是个问句,弋阳内心非常确定摩莳的选择。正如同他已经无法改变自己的想法一样,摩莳也不会轻易改变他的想法,想要改变他,只有他们最初那个设想。
“哪怕,我用他来逼迫你做选择也不行?”不等摩莳回答,弋阳将矛头指向了‘温融’。
摩莳稍微动了下身形,对面那些挟持着‘温融’的神工们立马有了动作,一人拿刀一人拿枪,全都抵住了‘温融’的身体。
“先生,虽然您的速度很快,可您敢赌吗?您下次再动一下,他可能就会没命。”弋阳一直在注意着摩莳的动作,“我了解您,这么长的距离内您的瞬移速度是零点二五秒,我们这边扣扳机的动作也是零点二五秒,您瞬移到达的同时他就中了枪,您有一半几率救不下他。”
摩莳按了下手腕,示意他们不要冲动:“你之所以安排这么长的距离就是把我的反应时间也给算了进去。不愧是你。”
“我了解您很多您可能自己都不了解的东西。”弋阳对此充满自信。
“你如果动了他,自己也活不了。”摩莳冷静地和他周旋。
“只要能让您最终站在我这边?我就算是死了又有何惧?”弋阳这会儿又表现得大无畏。
“你确定真的了解我??”摩莳继续和他攀谈的同时也在揣摩他的每一句话,试图从中发现更多讯息。
“当然!我说过我比您想象的更了解您。事实上,如果不是您这次醒来遇上这个男人,您一定是按照我的想法在行事,早就把外面的世界给闹得天翻地覆了,不是吗?一旦您钻牛角尖儿想不通的时候,也会变成一个激进派。尤其当您心中被仇恨和愤怒给充满时,您谁都不会相信。这个时候您也比较容易被外界情绪所影响,陷入一个死循环当中,彻底被仇恨支配,一旦您与莱托他们打起来了最终就是不死不休的状态。这就是我最初的设想。您觉得有可能实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