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信的王子病一犯起来,就讲究得要命,他不但讲究自己,还讲究别人,然后不满的拧起眉,目光落在贞白手上,很挑剔的模样。
贞白被他挑剔地看着,双手居然有些无所适从,也忍不住垂头查看自己的指尖,并多此一举的问出了口:“看什么?”
她手指很细,因为苍白,显得格外洁净,像晨霜,像冬雪,然而没有血色,又像病了一场,垂在玄色衣袍上,形成鲜明的差别。李怀信挑不出毛病来,收回目光的同时,顺手抽了柄剑,大材小用地去刮指尖那根倒刺。
贞白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是神经质的胡闹,却有股理直气壮的倨傲,乖戾恣意。单看面相,眉眼之间,贵不可言。
李怀信被她瞧得蹙眉,剃完倒刺,很是不悦的把剑插进剑匣,一撩眼皮:“看什么?”
看面相。但
贞白没多言,瞥开视线,这在李怀信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
马车驶出官道,转行泥地,一路凹凸不平的颠簸,李怀信嵌在软垫里,又垫了床被褥在身下,还是被晃得头晕目眩,许是因为体虚,又舟车劳顿,咬牙挺到暮色沉沉,整个人就跟散了架一样,难捱极了。他坚持不住,可现在荒郊野岭的,还需赶上四五个时辰才有人家,便只好把马车歇在半路,休整片刻。
贞白一直在闭眼打坐,隐约间听闻一串响铃声,好似相隔甚远,缥缈着传来。她倏地睁开眼,盯住李怀信,后者刚从软垫中支起身,一脸倦容的伸手去够靴子,冷不丁对上贞白的目光,他顿了一下,右脚钻进靴筒里。
贞白突然问:“你听得见吗?”
“什么?”
“铃声。”
李怀信凝神细听,外面除了马的喘息和马夫拔掉壶塞咕隆咕隆喝水的声响,万籁俱寂:“哪来的铃声?”
“难道你到长平,一路被人跟踪,也不知道?”
李怀信神色一凛,显然毫不知情:“什么?!”
“是个……”贞白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小女孩,手上戴了串凶铃……”贞白简明扼要的阐述了这两次见着那小女孩的经过:“方才,我似乎又听见了铃声。”
李怀信拧紧了眉:“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甚至一点觉察都没有。
贞白道:“凶铃催人命,若听见了,就凶多吉少了。”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李怀信一噎,转了话头:“你听得见?”
“嗯。”
刚要问为什么,就立即打住了,说的是催人命嘛,她又不是……人!
李怀信遂道:“也就是说,她还跟着?”
贞白颔首。
李怀信伸手摸到剑匣,贞白顺势在剑匣上轻轻一压,问他:“干什么?”
他手腕一阵吃力,竟有些抬不起来,不由地咬牙:“逮了来问问,跟着我作甚?”
“问了。”贞白收了手,一本正经地复述:“说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许是贞白说这话的时候太过严肃,李怀信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待他咂摸过味儿来,扭过头,眯缝了一下眼睛,有股迫人的气势:“你信么?”
贞白仰起头,还未待她有所反应,李怀信的手已经从剑匣上移开,重新窝回软垫中,漫不经心地:“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