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惩罚他,他把他丢到了那个恶魔手里,让他彻底堕入人间地狱。
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真的渐渐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世上,也忘记了生父、生母、父皇这些刺痛他神经的字眼。
后来,那个男人真的死了,临死
前,他把他叫到身边,微笑着道:“朕走了,放心,朕不舍得带你一起走,因为你真正的痛苦和噩梦,才刚刚开始呀。”
他身披重孝,立在殿门后,麻木的望着那一辆又一辆号称是新帝家眷的马车驶进宫门,麻木的望着那些装饰华丽的妇人以及那一群鲜衣怒马的皇子们依次下了车,麻木的看着曾经屈服在武帝淫威下的宫人转眼去阿谀巴结新的主子。
这一切好像与他有关,又好像从来都与他无关。
他关上殿门,转身回到幽暗的灵柩前抱膝坐下,嘴角冷冷一扯。他说的不错,他早习惯了黑暗的地方,他不喜欢阳光。
在最初的那段时间,他疯狂的报复他所谓的生父,只要是能让他心里不舒服的事,他都乐于去做。所以他公然穿着一身孝服闯进他的登基大典,去为那个世人眼里无限疼爱他的父皇喊冤。他对他说着恶毒伤人的语言。看到他所谓的生父目中惊痛,他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直到他无意间,看到了多年前曾经闯入过他世界里的那个便宜师父。他就像一只呆在阴暗角落里横行霸道久了的老鼠突然看到阳光一样。那阳光如此耀目刺眼,越发衬得他肮脏不堪。他没料到便宜师父会突然站出来,他不记得那一刀是如何刺进他胸口的,温热的血,喷溅了他一身一脸,他丢了刀,落荒而逃,彻底把自己缩回了阴暗一角。
他还在一个暴雨之夜跑到武帝陵寝,掘了他的坟,鞭了他的尸,他知道他疯了,他也从未幻想过自己能有什么以后将来。
如果不是便宜师父突然出现,如果不是一封一封从北疆传回的战报重新牵动了他麻木的心,也许在某个风景还算不错的夜晚,他就要去追寻多年前的理想,沉湖自戕去了。
“殿下?”
望着少年眸中密密聚起的血丝,一旁的小内侍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唤了声。
穆允悚然回过神,急速喘了几口气,道:“殿里太闷,孤想去别处转转……”
少年话音刚落,一道明黄身影便从殿里疾步走了出来。
“允儿。”昌平帝紧张的手脚都不知往那里放了,嘴角扯啊扯,半天才扯出一个别扭的笑,小心翼翼,十分讨好的道:“朕看
太子的兔子实在可爱,自己也想养一只,太子可以陪朕一块去挑兔子吗?”
昌平帝其实本来想问的是“朕刚跟御膳房的厨子学做了几样糕点,太子愿意尝尝吗?”但昌平帝本能的感觉这个请求会被拒绝,于是灵机一动,改了个其他主意。
……
皇帝陛下要养兔子,自然不会去街面上买,而是去宫里专门饲养动物的兽园去挑。
由于最近帝京养兔成风,兽园专门辟出了一块地方来养兔子,品种都是玲珑可爱、适宜于观赏的兔种。
昌平帝突然带着太子临时造访,并未提前通知,可把在兽园当值的内官和内侍们吓得够呛。
“都给我机灵点,一会儿要是粗手笨脚惊扰了陛下和太子殿下,仔细你们的皮肉!”
掌事太监拎着鞭子,吆五喝六的挨个巡过每个园子,每个园子视规模大小,都配备着三名到六名专门负责除草、喂食、给动物清理粪便的人。这些人有的是犯了错被发配到此处的宫人,有的则是宗律庭送来劳动改造的罪奴。
“陛下!陛下!我要见陛下!”
一个身穿后背标有“宗律庭”字样的灰色狱服、正蹲在园子里除草的人忽然丢下铲子,要隔着栅栏跳出来,结果还没露出影儿,就被掌事太监一鞭子抽了下去。
几个巡视的太监立刻一拥而上,把那人按到了地上,掌事太监拿鞭柄挑起那人下巴,打量了两眼,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长宁王世子啊。”
“想见陛下?行啊,来人,把世子送到兔园铲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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