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曹秀秀转身就走。
曹求弟吓得脸都白了,生怕白老爷的兴致会因此大扫,连忙朝白老爷磕头,“我妹妹自是糊涂,秋水却知道,只有白老爷才能给奴家一条活路,请白老爷收下奴家吧!”
曹秀秀无视白老爷,确实让他有些扫兴,但是一听曹求弟自己改的命秋水,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是妩媚得紧,又看她的面容美艳,和他其他的侍妾都不一样,心里又有些喜欢,心想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这送上门来的买卖,不收下岂不是可惜了。
白老爷便道:“既是如此,你要多少卖身银?”
改了名字的曹秋水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磕头,“白老爷大发善心,肯收留奴婢给一口吃的,奴婢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别的自然是不敢想。”
白老爷不是那等抠人,既是决定要留下曹秋水,也还算大方,给了二十两银子,让曹求弟签了卖身契。
曹求弟对自家父母兄弟早就没了感情,她只托人送了五两银子回去,留下十五两卖身银在身边打点,从此她就不是曹家的姑娘了。至于临场逃跑的曹秀秀,曹秋水也没有太过在意。她本来对曹秀秀心有愧疚,曹秀秀
若是肯跟她进府,她自然会照应她,现在曹求弟进了白府,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侍奉白老爷,对付白夫人,哪有精力去管曹秀秀的死活。
曹秀秀从白家大门跑开之后,她害怕白家人会追上来,一口气跑了五六条街才停下来。
眼见着日头一寸一寸地往下落,她身上分文没有,吃食也所剩不多,今天已经太晚了,不足够她走回家。
她晚上无奈露宿街头。
这对曹秀秀的人生,是史无前例的。
虽然是夏天,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凉。曹秀秀蜷缩在一户人家的檐廊下,借着月光,看着檐廊的梁上挂着的两盏浅黄灯笼出神。
刚才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吹灯,看到了墙壁底下的曹秀秀。打量了她两眼之后,无视了她,吹了灯就进了门去,将门给关严实了。
等到万籁俱静,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的时候,曹秀秀瞪大了眼睛,恐惧如潮水一般从心里涌上来。
这个时候,她必须要想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说来奇怪,那个梦境竟然十分的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用了半夜去回忆每一个细枝节末。
那样的真实,就像她自己经历过一样。
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大概就是人心了。亲姐妹尚能如此待她,曹秀秀心想,这夜里就算是真的有鬼魅,估计也不及她四姐和白家那些人可怕。
饿了,曹秀秀就从包袱里面摸出一点点干粮来吃,干粮噎得她难受,又渴又饿又冷,曹秀秀的心志却在这晚开始变得出奇的坚定。
她想这样的日子在她人生中再也不要出现了,曹求弟利用自己的身体上位,去做人上人。她曹秀秀可不稀罕,她非得自己闯出一片天来不可。
曹秀秀是被马车的滚轮声音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天已经蒙蒙亮了。街上有马车来往,这些都是早起做生意的。
曹秀秀愣了愣,抱起了包袱。她走了两条街,早餐铺子已经出来了,清晨冷冽的空气中混杂着白面馒头的香味,但是曹秀秀没有钱,她上前去跟人打听,镇上的绣庄在什么地方。
打听了好几个人,她走了七八条街,才算是找着了绣庄的大门。
绣庄还没有开门,她站在大门外面,拢了拢自己的头
发,理了理衣裳,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干净整齐一些。等了快一个时辰,绣庄的大门才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伙计一看外面站着个姑娘,还很是一愣。
曹秀秀走上前去,问道:“大哥,你们这是要开门营业了吗?”
伙计上下打量她一眼,看她穿着不像是主顾,即便如此,伙计不是什么势利人,语气还是和善,“是啊,小姑娘你可是有什么事?”
曹秀秀笑道:“我听说绣庄招绣娘,还可以接绣活,我还会打络子,就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接个活计。”
伙计又打量了她一眼,才笑道:“小姑娘,不是我说,我们绣庄的绣品,都是做了十年以上的绣娘绣出来的,你一个小姑娘可不能够。而且络子虽然也收,但是都只是收花样新鲜的,好看的,一般的我们可不要。”
曹秀秀昨晚上已经将那些绣活和打络子都回忆了一遍,确认自己知道怎么绣,怎么打了。
她笑道“大哥,您行个方便啊,让我见见东家试一试,成和不成,与您都没有什么损失。我听说过你们绣庄的名头,若是没有点手艺,我也不敢登门献丑,您说是不是?”
她这话说得实在是在理,不像是这样装扮的乡下小姑娘能说得出来的。伙计正在犹豫,他背后的人已然将曹秀秀说的话听了一耳朵,她上下地打量了曹秀秀一眼,虽然也觉得曹秀秀看着不像是能做绣活的人,但是这大清早的,估计也没有什么生意,这个小姑娘会说话,很让人有些眼缘,她倒是愿意让她试一试。
“小何。请这个小妹妹进来说话吧。”
小何听到东家的声音,有些惊讶,嗳了一声之后,将另一块门板也给卸下来了,这才对曹秀秀说道:“东家请你进来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