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肝不行了,他换了;我的肠道感染了,他换了;我的右腿风湿了,他换了;我的眼睛老花了,他换了;我的心脏麻痹了,他换了……嘿嘿,然后我的脊椎瘫痪了,然后他将我从脖子以下的部分整个切掉换了——不,这样说比较好理解,他切下我的脑袋,然后安装到一个新的身体上哈哈哈……”吴志坐在轮椅上捂着脸大笑:“你永远也无法想象,当我被他抱进一个全是玻璃管的房间,看到那里面漂浮着一具又一具的‘吴志’时是怎么样的感受!他告诉我,他妈的他这样告诉我:那全部都是我的克隆,是我躯体的备用材料,要多少有多少!不够他还可以继续做!”
吴志被绑在手术台上挣扎着:别做了!妈的叶清灵你给老子住手!你这是在渎神啊!你疯了吗——
那人站在阴影处,抿着唇,透着一股倔强疯狂的意味: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让你活下去。
滚开——!!!
……
叶清灵,你不能这样做……你他妈的赶紧给老子清醒过来!我们一起面对事实好么……
吴志,我喜欢你。
吴志在手术台上挣扎着,想要避开那人的手,想要甩开那人渗着甜蜜的疯狂。
吴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吴志疯狂地摇着头,将近崩溃。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叶清灵……这是不可能的——!!!
叶清灵没有在意吴志的强烈抗拒,神情恍惚地触碰着手术台上那个他最爱的人。
吴志,别离开我……
冰冷的液体顺着那人漂亮无比的脸蛋滑了下来。
求求你……别离开我……好么……
“……换了换了,都换了哈……”吴志瘫在轮椅上,他的声音很模糊,像是在自言自语:“有一段时间我根本不敢看向任何能照映出物体的东西,你能想象吗?当你在镜子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上,看见一个有着干瘪脑袋健壮躯体的怪物、而那个怪物就是你的感受么!?嘿嘿……我知道哦,小爷亲身体验过哦,他妈的比进鬼屋还刺激哦,小爷被吓到几个星期都睡不着了哈哈哈,好笑吧?于是胆小鬼将他自己的眼珠挖出来了。”
吴
志挑起眼,注视着呆若木鸡的贝伦,笑容越发明媚,也越发惨烈。
吴志,不要这样……
求求你,别这样……
啵——吴志闻到血腥味,然后一个滑腻温软的圆形物体就被放在了他的手心中。那人将抓着他的手举起来,掌心对着他空掉的眼眶,将那圆软物体按进去——那是叶清灵的眼球。
叶清灵。吴志哭了起来,黑洞洞的眼眶流下的不是眼泪而是血。应该是我求你,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吴志,我放过你。
同样的液体打在了吴志的脸上,叶清灵捧着吴志的脸,一边流泪,一边流血。
可是谁来放过我呢……
“啊啊,当然,很快就被他补上了。你看,他把自己折腾得不像人样,让后把我也给折腾得没了人样。我应该对他怒吼,对他发飙,对他发疯——看他干的什么样的好事——可是,”吴志晃悠悠地叹息着,带着无可奈何的妥协:“一看到他那脆弱的样子,他妈的小爷就抽了筋一样地放弃了所有的坚持……太狡猾了他,他明明知道,他将小爷吃得死死的……”
吴志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喘息了一会,他用手僵硬地比出一个枪的姿势,食指指着呆愣的贝伦:“现在是提问时间,听好了啊。”
“如果你有一只你非常喜欢的袜子,有一天,那个袜子上破了一个大洞,你会怎么做?a,打补丁。b,丢掉。”
“a、a……”女孩儿反射性地回答。
“好了,你为这袜子打上补丁,你用着用着,然后这只袜子又在其他地方破了,你又给它打上补丁……如此反复之后。”吴志似笑非笑地举着“□□”:“直到你打补丁的地方已经完全覆盖住原有的袜子部分,也就是说,你打上的补丁完全可以织成另一只袜子。重头戏来了,那么我问你,这只袜子究竟是不是你喜欢的那只袜子?”
贝伦反射性地想要回答是,但是脑筋转了一圈又觉得不是,女孩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很是纠结的样子。吴志看到贝伦纠结的表情,坏坏地笑了。
“这是一个悖论,叫忒修斯悖论,不懂就算了……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记住,这一次你一定要回答哦。”吴志用手比的□□举在耳边,
食指抵着自己的太阳穴,脸上的表情像笑又像哭:“我现在全身上下,只有大脑是‘原来的吴志’的。呵,你来告诉我啊,小爷究竟是不是‘吴志’……?”
告诉我啊,叶清灵,这样东拼西凑的“吴志”,还是不是吴志?
被吴志带着扭曲的表情吓到了,女孩儿望着吴志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僵持了一会儿,吴志叹息地放下了“□□”,疲惫地眨了眨眼,眼睫勾勒出一种苍老的弧度,整个人像是萎缩在轮椅上腐朽着。
“现实经常会讲述一个故事,它的主题叫做残酷。”
吴志的声音很轻,透着一种奇异的轻松意味。
“我的故事,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