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连着两天晚上没睡好,又不能说,只能道:“初来乍到,不太习惯。”
巴图说:“母后说,不能懒惰,要锻炼身体。”
游淼嘿嘿笑道:“陛下说得是。”
游淼一翻身上马,巴图又有点惊讶,看着游淼,说:“你会骑马?还想找人带你。”
游淼心底咯噔一响,暗道真是阴沟里翻船,居然在骑马上露馅了,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在南边的
时候我很喜欢骑马,家里有个山庄。”
巴图会意点头,说:“旅途很长,累了就说,走!”
巴图喊了句鞑靼话,于是两百匹马犹如离弦之箭,冲向了茫茫的苔原。
这几日天气回暖,冰雪渐渐消融,大安从前有名唤作“塞外江南”,地形,环境得天独厚。被白狼山、乌山与马鞍山环绕,寒流到了此处以后改为两股,顺着蓝关与秦岭南下。
只要不遭遇太大的风雪,冬季大安附近总是保持着将雪未雪,将融未融的好气候,此刻朝日初升,一轮阳光金芒万丈,映着化雪后的茫茫苔原,的确令人心旷神怡。
从大安到东南面的白狼山足足有四百里路,游淼多年没有参与急行军,渐渐地开始颠簸得受不了,只好让李治烽骑马带着。饶是如此,也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抵达白狼山下。
当夜众侍卫扎起营帐,预备翌日进山,可汗出巡,带了足有两百卫士,在山脚扎营时,卫士们碰杯饮酒,大块烤肉,忙得不亦乐乎。
游淼笑着给巴图演示了一番烤肉,他用一个手摇的磨粉器把绿茶茶叶碾成极细的粉末,就像胡椒一般,再洋洋洒洒地撒在烤肉上,不片刻茶香四溢,巴图大为吃惊。
“这是你们南人的做法吗?”巴图问道。
“没有。”游淼解释道,“我自己想出来的。”
游淼待在山庄里没事做的时候,就喜欢按着《墨经》的上的图,做一些微缩的小机关,新奇小玩意层出不穷。这个磨粉器可以随身带着,磨米、面、麦,胡椒花椒甚至茶叶。数百年前中原人喜欢将茶捣成粉,伴着奶、糖与盐一起吃,游淼偶尔也会尝尝这种复古的喝茶方式,并加以改良。
“不错不错。”巴图对游淼佩服得五体投地,游淼又把手摇的磨粉器送了给巴图,巴图渐渐地已经把游淼当做好朋友了,晚上还要求与他一起睡,昨夜事情办了一半便被聂丹打断,游淼本想今夜继续,奈何巴图拉着他不放,便只好进了王帐。
当夜,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狼嗥,巴图躺着与游淼说个没完,游淼连着两天没睡好,已经困得不行了,奈何巴图没半点倦意,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南边的人怎么
说我?”巴图说着说着,忍不住问起游淼,南人对他的评价。
游淼迷迷糊糊,心道自己在南边的时候跟赵超把酒夜话,到了北边,又与鞑靼可汗睡一张铺,人生也真是无奇不有。
“应该……”游淼想了想,在睡梦里说,“说得很少,说贺沫帖儿将军……倒是很多……”
“哦?”巴图问道,“说他什么?”
游淼实在撑不下去了,打起了齁。
一夜过去,狼嗥声此起彼伏,反而像是在催眠一般,游淼只记得天很快就亮了。睡得他全身酸疼,揉了揉眼,发现自己的脚架在巴图胸口上,巴图还在打呼噜。
游淼吓了一跳,忙把脚缩回来,巴图也醒了,揉着眼睛起床,外面便有人进来伺候,李治烽给游淼梳头,侍卫们给巴图编辫子。
巴图笑道:“你还没回答我呢,方胜儿。”
巴图用鞑靼语称呼游淼的名字,多少带了点族中少年郎互相揶揄的口气,他用不流利的汉话翻译过来,便加了个“儿”字。令游淼想到那句“叠作同心方胜儿”,不由得莞尔。
“回答什么?”游淼好奇问。
“贺沫帖儿……”巴图笑吟吟提醒道。
游淼马上出了一身冷汗,自忖昨夜不知道太困了说了不该说的话没有,忙朝巴图使眼色,巴图稍一想就会意,了然于心,但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游淼心底惴惴,不敢再多说,侍卫送了食物进来,巴图便道:“去外面吃罢。”
于是众人又捧着食物到帐外去。
巴图一言不发,若有所思,早饭吃完后,众人便收拾东西,上路进山。一路上巴图与游淼若即若离,李治烽带着询问的眼色看了游淼一眼,游淼示意他安心,催马赶上去,忐忑道:“陛下。”
巴图看了眼游淼,又恢复了笑容,说:“你叫我巴图末就行。”
游淼听到这话,颇有点受宠若惊,然而转念一想,巴图应当是从小孤独长大,被母亲管得甚严,身边也没几个朋友。若是他当年还在当纨绔时,要认识一个会玩会闹会吃喝的朋友,多半也会很喜欢。
但巴图为什么没有鞑靼的同龄朋友,这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信号。游淼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宝音太后是亲南亲汉的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