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烽问:“你怎么不来从前那一套了?”
李治烽所问游淼是清楚的,他知道游淼若真想讨好谁,很轻松就能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然而游淼心里也知道,大多数时候,江南士族对他客客气气,不过是因为局势,而非真的被他收拾住了。
“我不想和鞑靼人来那一套。”游淼如实道,“毕竟现在,咱们是在想方设法,让他们亡国。”
游淼说的也是实话,第一他不喜欢女人,万一与兰沫音牵扯上什么纠结不清的事,后面难做;第二他也不想让这次秘密行动牵扯上太多复杂内容。兰沫音的地位早在他来之前就调查过,此女是宝音太后的侄女儿,平素所见,俱是鞑靼武人,未曾订婚,对南朝中原文化非常好奇。
回到客栈里,游淼与李治烽歇了一夜,与林科交换了信息,林
科得知游淼把商队的茶换了下来,朝宫里送的竟是绿茶,着实吃了一惊。
林科道:“前几次来送的都是乌龙……这……”
游淼淡淡道:“不妨,宫里若是不喜欢,换一种茶叶就是了,咱们带的还有多。”
林科不敢违拗游淼,恭敬退下,游淼推开窗看了一眼,窗外在下雪。
这几天都潮潮阴阴,冰冰冷冷的,游淼除了去一趟市集,再回客栈以后,便无所事事,好不无聊。上街去逛又怕太张扬被认了出来,待在客栈里也气闷。只好和李治烽依偎在一处,随口聊聊天,学点犬戎话。
从他俩认识的第一天开始,游淼便时不时让李治烽说几句犬戎语给他听,不是因为好奇想学这胡族语言,而是觉得李治烽说本族语时,别有一番肃杀的气场。
犬戎话就像狼叫一般,声音是压着的,在塞外胡语中偏低沉且阳刚,某些句词又意外的豪放,游淼让李治烽朝他示爱,李治烽说那句话时,就像一头不太甘心的野狼,把“我喜欢你”几个字,闷在嗓子里,低低地朝他诉说。
游淼很喜欢听李治烽说本族话,便时常跟着他学一点,然而说多了,竟是慢慢地也跟犬戎人说话差不多。
天气渐冷,昼短夜长,游淼无所事事,便只得与李治烽靠在床上,看远处的雪花。这天游淼忽想起一事,打开自己从南边带来的一个匣子,里头是上好的茶叶。
李治烽道:“给谁的?”
“如果有办法,得给贺沫帖儿……”游淼如是答道,并盖上了匣子,确认茶叶没有受潮。这是他所作的两手准备,他望向李治烽,朝他解释道:“里面是一种慢性毒|药。”
“临时做的?”李治烽接过,看了一眼。
“不。”游淼沉吟,而后道,“做了很久了。”
这是以一味东海的崖底蛇毒,混合金刚砂粉所研磨出的慢性毒|药,清香淡雅,但服用后当场就会胃出血,并被蛇毒侵入全身,数日后双目失明,最终被毒死。
游淼解释道:“这种毒是当年一名海外行商带到中土的。阴错阳差,被先生所获,先生辞世时,政事堂内整理遗物,发现了这瓶毒|药,才把它带到家里来。”
李治烽诧异地拈起茶叶,游淼便
随手把它盖上,李治烽道:“孙先生?”
游淼点了点头。
李治烽道:“他要这种毒|药做什么?”
“谁知道呢?”游淼漫不经心道,“必定有他的用吧。”
李治烽的表情十分复杂,游淼却笑道:“早就不寒而栗过了,你现在才来想这事。”
孙舆家里会有这种毒|药,游淼倒是半点不稀奇,孙舆要杀人,那必然是不择手段的,如果情势需要,为了挽救南朝,他或许也会亲自出马,设法在北方的将领中下毒。
当缴获毒|药时,游淼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孙舆自己。
孙舆中风,口不能言,咳血,会不会也是被谁下了毒?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虽说孙舆已是风烛残年,但他的死,直接导致了又一次朝堂格局的变化……
有时候游淼想到这些事,甚至不敢朝下多想。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敲门。
“请方少爷,林总管有话说。”
游淼便匆匆把匣子收拾好,与李治烽下了楼,只见一众商人在后堂整理货物,而穿过内院,进得前厅,却见兰沫音坐在堂前,身后跟着侍卫,正在与林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