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点了点头,在寻思要怎么给赵超回信,但他对兵法所知甚少,更无法根据赵超的只言片语来推断出战斗方式,苦思冥想片刻,索性朝一旁的李治烽问:“你觉得赵超要怎么做才能打赢?”
“要打赢,首先是不能拖。”李治烽在一旁洗茶杯,游淼伏在案上侧头看他。
李治烽沉吟良久,最后道:“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战线拉得太长,容易被高丽人与犬戎人趁虚而入打劫粮草,冬天一来势必又会冻死人。朝廷万一再拖他的军饷,就只有必败的下场了。”
游淼说:“如果你是赵超的话呢?”
李治烽:“是我的话,我会联合犬戎,进军高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嗯。”游淼说,“反正天启朝只是想让高丽臣服,不在边境闹事而已。”
李治烽不置可否,最后道:“犬戎东山部的首领名唤沙野多,非常孝敬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是唯一跟随犬戎族行动的女性,也很有心计。赵超如果能打通这一关,认她当干娘,说不定能解除你们汉人军队的困境。”
游淼道:“他怎么可能会去认别人当干娘?”
李治烽说:“犬戎人和汉人的规矩不一样,因为出生后就不在母亲身边,所以男人们都会让自己的儿子认一样东西当母亲,有的认山川作母,有的认雪狼当娘,取个不容易夭折的彩头。”
游淼把李治烽说的这些话写进
信里,给千里之外战场上的赵超回信。
天越来越热,热得游淼都不想出门了,只有傍晚会去看看地,六月时佃户们已在培晚稻的秧,游淼去巡视过一次,颇有点担心早稻的收成,老农告诉他这田地好,上半年又风调雨顺,收成差不了。
游淼结合书里说的,认真看过稻穗,与先前预想的三百斤一季九百斤一年有出入,但亩产百余斤应当是不成问题的,就算赚不到多少钱,应当也够吃了。六月初他到扬州府走了一趟,读书人都在说,今年乡试提前到六月,游淼只得收拾书本,最后再看几天书,准备前去参加乡试。
乡试得考上三天,游淼本来生性懒怠,但自打来了江波山庄后,忽然发现除了读书,还真没别的能做。
让他种地么?不可能,从前按着他读书的时候,游淼总喜欢游手好闲地瞎玩,这里逛逛,那里晃晃,就是不想去学堂。然而现在没人管他,他又觉得好生不自在,总想寻点事来做。还是去读书科举吧。
一来游淼惦记着赵超,总希望自己能帮上他的忙。
二来总不能就这么下去,虽说沈园不错,身边的李治烽也很好,但一辈子待在家,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他用这几个月的时间,重新读了些书,预备去考试。今年各地乡试提早了两个月,不知道是甚么缘故,有人在猜来年会开恩科,也有人说因为边境不稳,朝廷缺人手,总之说法林林总总,不知头绪。
乔珏到江城府去,帮游淼使了银钱,便说已是秀才。那头自然知道游淼身份,遂让他六月过来乡试,言道碧雨山庄那头也帮他朝乡试官打了招呼,游淼一听就知道,游汉戈应该也是要去的,只是才读了这几个月书,不知道三字经认全了没。
六月初六,游淼带着李治烽骑马进了江城,天气甚热,一场暴雨在天上悄然酝酿,考场里黑压压的全是人,流州各地县、乡的秀才聚集在一处说话。游淼只是独自站在屋檐下看乌黑的天幕。
“准备好了么?”李治烽问。
游淼说:“乡试有什么难的,根本难不倒我。”
李治烽笑了起来,忍不住伸出手指,捏了捏游淼的脸。游淼斜眼乜他,没好气道:“笑什么。
”
李治烽摇摇头,不禁莞尔,说:“你比起一年前,变了许多。”
“有么?”游淼莫名其妙道,回想自身,确实仿佛变了点,是什么时候开始逐渐改变的?他想了一会儿,随口道,“那是因为有你跟着,良师益友嘛。”
乡试考场上,游家的马车停在外头,两名书童把游汉戈请下来,游汉戈进来以后先问了句什么,游淼一看就懵了,游汉戈也来应试?!这人不是年前才开始认字儿么?过年来山庄时,连个影壁上的字也认不全。
“弟弟!”游汉戈笑着过来朝他打招呼,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乡试是乔珏替游淼找的人,虽然碧雨山庄也帮游淼通了声气,但游淼也懒得去分说了,遂道:“你也来赶考?”
游淼在这种地方看到他,简直是说不出的好笑,游汉戈怪不好意思的,说:“从前跟着我娘,陆续也学了点,爹就让我来考考,权当试试怎么回事了。”
游淼也真佩服老头子和这便宜大哥,心道你就认了六个月的字,这样都能考上的话,大家都不用读书了,旋即一想不对,老头子别的不成,钱可是多得花不完。批卷时使银钱,游汉戈不就能中了么?
游淼想到这里,当即一张脸就沉了下来,所幸看游汉戈这厮,还不像个要舞弊的。
游汉戈吩咐书童拿出个木盒,说:“来,哥哥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