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敢,你若敢做什么‘生死不弃’的事,我来生一定改嫁。”他讶然一笑:“若依本王看,来生你仍会早早倾心于我,如同此生。”
我哑然看他,只觉得指尖都有些发烫了,却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愿:“此生我是武家贵女,虽享尽富贵荣华,却也历经生死劫难,倘若真有来生,倒宁愿生在和乐热闹的百姓之家。”他笑著颔首:“那本王就挑担贩菜。”我一时啼笑皆非:“罢了,你还是风流天下的好,如此才是李成器。”他扬眉:“好。”我越发笑得自得:“独宠?”他不置可否:“独宠。”
细碎的低语,在这山间古木中飘散。
太长久的等待,我们都等待了太久。
从他尚是个废太子时,我就已决心要保他助他。那时的我仅是个有名无权的武家贵女,眼见他丧母、下狱,却只能偷偷哭不敢、不能做出任何事,唯恐牵连父王;就连与他之间的承诺也不敢坚守,唯恐被皇姑祖母发现引来杀身大祸,只能亲自叩请与他的亲弟成婚……多少次遥遥相望,以为此生无缘,却终是走到他身边。
可我想做的不止是相守。
只可惜我与他,都不是能狠下
心的人。
到最后我才伸手搂住他,轻声道:“当年在御花园中,你对我念出那句‘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我就已明白了你心中的不甘不愿。我从未料到竟会亲自替你请辞太子位,成器,抱歉,你的盛世永安,我难以成全。”
他笑著,望着艳阳下的长安城:“你已经做到了,我一直想要的。”
我不解看他。那双眼睛在日光下,渐退散了所有杀戮决伐,竟恍如当年初见般清澈如水,只是如此静看着我,许久后才柔声道:
“盛世,永安。”
盛世永安。
盛世,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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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和元年,李隆基即皇帝位,次年改元开元。
开元元年,太平公主谋反,被诛。自此,开启了大唐的“开元盛世”。
开元四年,因避玄宗生母昭成窦皇后之讳,李成器改名为宪,晋封为宁王。
至开元二十九年,宁王李宪薨,玄宗哀痛,“号叫失声,左右皆掩涕”,次日下诏谥曰“让皇帝”。
同年,玄宗李隆基任用安禄山,结束了长达二十九年的“开元盛世”。
……
——全文完——
“宫中喋血千秋恨,何如人间作让皇。”
——《游惠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