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已至,江盛娆依然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楼下频频传来走动的声响,用饭时的碗勺相击声以及交谈声。她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厚实的床褥遮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懒倦又明媚的桃花眼。
“··你想吃什么?”少年已经穿戴洗漱好了,一身浅青色的锦衣,玄纹云袖,掩起的衣领只堪堪遮住一小截白腻颈项,稍一偏头,便会露出其上的斑驳红|痕。少年此刻眼睫低垂着,如秀竹般修长挺拔地站在她的床榻边,凤目薄唇,虽没有太多的表情,眉眼间却似有着浓重得化不开的绮艳风|情,若一泓盈盈秋水,看人时清亮又温润,缱绻而多情,一眼便能撩起人心底最深处的痒意。
江盛娆带着未睡饱的困倦,眸色一凝,倒是很敏锐地从少年的话里挑出了刺来,软绵绵地抱怨道:“顾照宁!什么你啊我啊的,怎么才过了一夜,就不会叫人啦?!”
说罢,江盛娆蹬了蹬腿儿,一把拉起了被子,把整张脸都蒙上了,蒙上前还说了一句“我生气了”。
好像真的是生气了,但是听语气又好像不是,更像是··更像是什么呢?少年怔愣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么静默了片刻,顾照宁长而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他微微凑近,玉白的指尖轻轻地掀起被褥的一角,却见女子抬手遮着脸,随即又翻了个身,哼唧道:“某些人下了床就转眼不认人了··哎,我现在心好痛,腰也好酸···”
腰酸是真的,少年在床笫间呆笨地就像块门板儿,红着一张俊脸,又极其擅于忍耐,好像是在被上|刑似的,她动十下,他都不一定会动一下。
顾照宁:“···”在那种境况下,他意识涣散,只觉得自己都不属于自己了,根本不知道是怎么说出那样··那样的话来的。现在是青天白日,少年更是难以启齿,只要一想起,耳根便泛了红。
可是这么办呢,少年看着女子侧卧的背影,薄唇微微地张了张,又脸红着低下了头,稍稍吸了口气,清透潋滟的凤眸勉强掩住羞|涩,才很轻很轻地叫了一声:“··妻主。”
如击玉石般的清润音色,却又带了些许事|后的低哑,如同夜色下暗涌的潮水般透着柔和的低沉。
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别扭和无奈。
江盛娆的心都软了,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最后干脆捂着被子,肩膀微微耸动地笑了起来。
她转过身来,俨然是一脸灿然,桃花眼灵动又俏皮地朝他眨了眨,“叫得真好听。”
少年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俊美的面容在女子清甜的笑声中一点一点的染上了红晕,他眼睫低垂,冷冷淡淡地瞪了她一眼,便走了。
“哎,照宁··我想喝粥,还想吃水晶冬瓜饺,或者肉包子也···”话音未落,回应江盛娆的便是那房门被合上的声响。
少年仍是脸热,一出了房便走得不快了,他身子青涩,连日来又承受了过于频繁的房|事,是以,走路姿势有点细微的怪异。尤其在下楼时,他扶着护栏,轻微皱眉,好像稍稍一快便会牵扯到哪处似的,好一会儿才一阶一阶地慢慢走了下去。
“这位公子可是要吃些什么?正好有几笼刚出炉的肉包、荷香糯米蒸糕还有汤粥,都冒着热气呐!”那店家小厮忙上前热络道。
顾照宁点了点头,还未开口,那一早儿就在堂内候着的顾照元便几步冲了上来,紧紧地拽住了少年的手腕,语气凝重道:“照宁,你跟我过来。”
顾照元将少年拉扯到了客栈后头的庭子里,那处庭子很是狭小,一条小径通往后厨,边上搭着几间小厮住的通铺。
“照宁··你那天不听哥哥的话,突然从马车跳下去,你知道有多危险吗?!”顾照元忍不住大声叱责道,抓着少年的手也不自觉地用了劲儿,仿若如此少年就再也难以逃脱了般。
少年目光低垂着,也不说话,纤瘦的手腕被拽得泛起了一片薄红。
从小到大,顾照元从未对少年发过脾气,甚至都从未对他高声说过话,但一想起向来乖巧的弟弟与那女人苟|合的场景,他便怒火中烧,额头上青筋都略微突了起来,根本无法从容冷静。
“···那天,你回了客栈之后··是怎么回事?”顾照元眸色沉郁,眼底布满了血丝,像是一连多日没有歇息好了。他自觉有些失态,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和些,缓了缓声儿问道:“你以为哥哥给她下了毒,担心哥哥惹祸上身,所以才回去的对不对?所以那卑劣女人趁机胁迫了你,你才··你才会与她那般···对不对?照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