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怔。
他预感到她要说什么了。
“她就死在我眼前。光束枪烧焦了她的心脏,上尉亲手开的枪。”
她抬起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厉锋,“你说,杀人凶手,该不该死?”
她的语气并不激动,但目光锋芒毕露。
厉锋看出来了,这不是询问,而是一句宣言,复仇的宣言。
他果然是来晚了。
如果早几年去接她,她不会受到那么多折磨,不会目睹亲人的死亡,就不会这么叛逆,不会对联盟军和自然人充满敌意。
没有得到过爱,怎么可能要求她懂得大爱无疆?
说到底,是他亏欠了她,哪有资格对她予取予夺。
他吃力地撑起身子,刚想开口,却被砂莉单手一压,轻轻松松摁倒在床上。
女孩眯眼一笑,“你都这样了,讲课就免了吧。躺着别动,我去找点吃的。”
关门声响过,房间复归安静。
虽然精疲力尽,厉锋却难以入睡。一阖上眼,苏伊士大爆炸的惨象便浮现在眼前。
烈火,炽焰,熊熊燃烧的大火球,火舌中惨叫的人们……
撕心裂肺。
其实苏伊士爆炸时,风神号屏幕上只有一片强烈的白光,看不到任何影像,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所谓“火球”和“惨叫”,应该是他记忆中的那些画面。
尽管被误解、被诋毁,但他内心深处,情愿永远背负污名,情愿永远被人说是精神错乱,也不愿看见他的预言成真。
然而,现实世界的轨道,终于还是无可挽回地走上了最残酷的那条路。
人类诞生至今,最大规模的世界大战,就此揭开序幕。
但他百思不解的是,火星发动如此大规模的袭击不可能毫无征兆,然而火星军是如何避开联盟的监视、神不知鬼不觉地飞临苏伊士的呢?
退一步说,即使避开电子监视,庞大的战机群逼近要塞时,第一防御层的侦察机驾驶员凭肉眼也能及时发现,10秒内即可启动空袭警报。然而苏伊士的空袭警报却是在第一颗炮弹落地后才响起。火星军怎么可能仅用10秒就攻破第一防御层呢?
而且,苏伊士爆炸时,要塞内应该还有不少火星的战机来不及撤离,对方居然弃之不顾,任由他们和苏伊士同归于尽了?
与联盟相比,火星军的战力并不充裕,如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后续何以为继?
这是厉锋两年来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地方。
抛开火星军诡异的战术不谈,还有一个更要命的问题。
苏伊士要塞被袭的时间,意外地提前了20天。
明明应该是6月28日,这个日子刻骨铭心,绝对不可能记错,为什么突然提前了?
是火星军临时改变了计划?还是说,他的某个举动无意间干扰到现实世界的进程?以致产生了蝴蝶效应般的严重后果?
以后的事,还会不会按照既定的历史发展呢?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因为它关系到地球的生死存亡。如果所有的事件全都脱轨,那么砂莉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风神号的餐厅里,散发出加热牛奶和鸡肉卷的香气。
人们从啜泣中回过神来,有人探头向餐厅张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无论精神上多么悲伤,生存的本能压倒一切。
砂莉端着套餐转过身,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