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夏熠就像一只烦躁的大狗,在病房里来回走来走去,却半天组织不好语言。
终于,他还是坐回床头:“邵麟,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对我撒谎。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主动上那架直升飞机,到底是为了什么?除了你笔录里交代的,你还和暴君聊了什么?”
半晌,邵麟垂眸:“我只能说,与犯罪无关。”
夏熠一听就炸了:“那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俩也算是出生入死好几回了,一起拼过命一起喝过酒,你到底还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邵麟张了张嘴,心底一时间打翻了五味瓶,但最终,他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沉默良久,他伸出一双手,就搁在毯子上,垂着脑袋,神情乖巧:“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在过去,或者未来,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你就把我铐走呗。”
夏熠一拳打在棉花糖上,气到牙痒痒。
邵麟在床上侧过身去:“傻狗,我有点累了。”
时间不晚,都没到医院熄灯的点,但邵麟确实累了。半夜从海里被捞上来,昏迷了几个小时后醒来,又被市局审了又审,直到现在还没好好休息过。
夏熠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终归没有开口。
“行。你先睡。”他主动帮人关了灯,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邵麟一合上眼,呼吸逐渐均匀绵长。
夏熠在床边又站了一会儿,缓缓闭上双眼,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飞速移动的gps小点。直到现在,他依然觉得心有余悸。特别是,当他发现那个小点在海上某处停止运动了之后,心跳几乎跟着停止——
犯罪分子着急逃跑,直升飞机不可能悬空半天不动。所以,这个小点不动了,很有可能是定位器丢了。会是邵麟主动丢的吗?还是被对方发现了?又或者,对方会不会改了主意,直接下了狠手,而那枚gps小点,已经成了海底一具尸体?
夏熠回想起当时的心情,心中憋的一股气突然就消了。
不管他藏着什么秘密,人还在就好。
昏暗的病房里,夏熠轻轻撸了一把邵麟的头发。
或许是打了点滴的缘故,邵麟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眼皮安安静静的,半点反应都没有。夏熠的目光,从对方深深凹陷的眼眶,沿着鼻梁,一路游走到下巴清冷的线条,心中突然腾起一股无法解释的、酸胀的焦灼。
他甚至都想不明白那股冲动是什么——好几次了,夏熠看着邵麟,就莫名其妙地想咬他。他想在那雪白的颈肩留下自己的牙印,想舔一舔那双浅琥珀、永远清亮的眸子,想尝一尝,那张会笑着骗人的嘴……而在这个失而复得、又被拒绝坦白的夜晚,那种冲动格外难以自控。
就好像,只有在他身上留下印记,才不会让人走丢。
在那种强烈情感的驱使,夏熠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吻了吻邵麟额角。可等他嘴唇触碰到对方冰凉的皮肤,夏熠突然就清醒了过来。他触电般起身,活像一只干了坏事又不想让主人知道的哈士奇,夹着尾巴,蹑手蹑脚地落荒而逃。
房门被轻轻打开,又被轻轻地合上。
黑暗中,一直在装睡的邵麟缓缓睁开双眼,眸色雪亮。他眼底似是压着惊涛骇浪,混杂着太多情绪,有痛苦,有茫然,还藏着一丝隐隐兴奋。
离开医院,夏熠再次拨通了老同事的电话:“喂?老关?没错,还是上次我让你查的那个人。”
“不不不,我靠,不是相亲骂我的那个!”
“对对,那个男的,不是那个女的。我想看早些年的户籍档案,家庭关系什么的,有吗?什么?你和我扯门当户对干什么?!”
夏熠最后还是拿到了邵麟父母的资料。
户籍来自华国盐泉市,一座燕安往南的沿岸城市。父亲邵海峰,曾经也是一名警察。母亲张静静,是一名小学老师。再普通不过的家庭。邵麟小初高的记录都在盐泉,似乎确实是盐泉长大的孩子……
可夏熠在公安系统里一搜父母双方身份证,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只凭那两张照片,他就能看出邵麟绝不是这两个人的孩子。
邵麟的五官太立体,带着一种天然的混血感,而这对父母的长相普通而扁平,除非邵麟长大后整过容,要不然,不可能是这对夫妇亲生的。而且,邵麟曾经与他说过,自己母亲是哑巴,而且已经不在了……张静静是小学教师,且显然健在。
这份档案,完全是被伪造的?
还是说,邵麟是被领养的孩子?如果是领养,为什么档案里完全没有记录呢?
夏熠悄悄地整理好信息,决定哪天旁敲侧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