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做的绝,穆连城自是也瞧得真。曾是那样唯我独尊的女子,如今竟是这般心甘情愿的用一己之命,换他人性命。
只可惜,位高权重,风光无限一时无两,徒惹了当时还在高座之上的先皇的忌惮。可是如今按照青君带回来的说法——战王府竟然是毫无动作?
想到那个与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几近是有了七分的装扮相像的战王府世子,蒋玉不由紧皱。
怎么可能?
青君抬头,不由几番沉吟后才是斟酌着开口,“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感觉错了,在战王府中,遥遥相看的时候总是觉得似乎在战王府暗中各处地方隐藏了一些预测武力竟然丝毫不曾不曾输于回来时候在皇宫之中的御书房周围的隐藏之人的实力,可是战王府……”
青君说着,带着几分英气的眉毛不自觉皱的愈深,然后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攥动着,不过一瞬却是又极快地舒展了眉头,低头似是特意说于自己听的一般安慰着,他低语着,“想来,或许是因为路过战王府之时过快,所以一时感知错误了才是……”
毕竟,如今在世人眼中的战王府,仍旧是那个早就唯一的战神王爷与王妃死于了战场之上尸骨无存的那一刻开始。“计划失败了与我何干,我怎么会知道最后是孟棋喝下了那杯茶,凭什么现在事迹败露了,你就把一切都推在我的身上?再者说了,你还说我?旁人不知道中招的人是蒋玉,你会不知道,趁着酒劲,连自己的堂妹都不放过,比起我,你就是个禽兽!不,你禽兽不如!”
“计划会失败,我们都被赶出来,我看都是因为你!”蒋玉脚上的扭伤确实差不多了,只需要回去后擦一些药酒,便足够恢复如常了。只不过,长孙鸿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依旧半蹲着看向蒋玉,眼睛微微眯起,声音莫名也有了一些危险,“蒋玉,你这是用完便丢?”
语气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的样子,眼里是青君都有一瞬间觉得绚丽的笑。蒋玉霎时抬眼,“你怎知穆连城损失的就是那些特意存放在黑牢之中的东西?”
“看皇上和陈策大人的模样,气氛冷凝。”蒋玉若无其事地看了眼,对着男子微微侧了头,“话说起来,皇宫的各处景色,美则美矣,却到底千篇一律了一些。”白嫩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的敲击在石桌之上,指尖带着一点点的红。怎能没有感情。
可是那也是从前。
从前啊,什么都不是了,不是那个一心一意之位夫郎好的高门贵女,也不是那个在府中日夜辛劳的痴情妇人。
她是蒋玉,是为自己,也为家人的贵女蒋玉。可是,那又如何?
蒋玉靠坐在墙角,双臂环膝,眼里神色波动,却是不知所以,抬头看向牢房高墙上的那扇窄窄的窗,其实也仅仅只是一个在墙上凿开的一个洞口罢了。外面也是漆黑一片,唯一不同的是能够清楚地看着有闪烁的星子,耀耀其芒。
有一个这般好的女儿却不说,生生瞒了这么多年,莫不是他也想要那从龙之功?
不过,到底皇上还是有些理智的,蒋琛的做法并不符合常理。
对于蒋琛,皇上自认为还是非常了解的,若是他真的想要那从龙之功,就根本不会隐藏女儿这么多年,一个才貌双绝,家世强大的女子不是更加让人注意?再者,他这女儿现出真容的时间也不对啊,如今皇位的最有力的三位竞争者都已娶亲,莫不是这蒋琛还是特意打算让女儿做小?依着满京都都知的蒋琛对他唯一的嫡女的宠爱程度,这根本就可能。
不过不管如何,只要蒋琛依旧是那个始终坚守的保皇党就好。
只是如今一来,他的那几个儿子的心思又要活泛了啊。在生活上,也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准则。之于打理内宅,她知水至清则无鱼;之于往来亲朋,她知往利熙归利攘;之于情始情终,她知个别宽相欢喜。
只是可笑,枉她多说世人痴,自己又何尝不是痴妄缠身?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她逃不过,穆连城逃不过,张广庭也逃不过。
八年相陪互助,临死的前夜,穆连城却来告诉她,她变了,变得再也不是当年明桥杨柳,他曾于湖畔惊鸿一瞥的明艳无邪少女。
可是,蒋玉遥想着自己这颇为曲折离异的半生。
“陛下,八年了,人生又会有几个八年去挥霍?八年的时间,已足够臣妾去改变了。倒是您,是您也跟着改变了还是本就如此?”
穆连城不言,天牢里一片死寂。
以蒋玉的聪慧,见此情此景,又怎会猜不到那个答案……
蓦然,她想起五岁生辰,母亲对她说的那句话。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她装了十九年的愚钝平庸之人,到如今,却照样躲不过这个预定的结局,像是命里早就牵上了绳套,不过是长短之分。
这个世道,注定了妻以夫为天的。
人们笑的无非有两种,蒋玉一位未出阁的女子,竟然将这样的情感描绘的如此清楚,到底是她家中如此,还是说,她曾今看过什么故事吗?自己根本就不及她万分之一,怕什么?
蒋玉又凭什么要如此的害怕自己。这个时候,谁的宅中又不是妻妾成群的。
只是暗地里都是口耳相传的事情,京都之中谁不知道皇上穆连城最为厌恶的就是已经嫁给他了至今八年之久的皇后娘娘蒋玉,最为欢喜的就是这位皇后娘娘蒋玉的三堂姐姐蒋若素,曾经的康王的孤妃康王妃。蒋玉的一双看似清亮,细看下来却总是觉得古井无波的眸子之中极快地闪过一抹失望,这一次,是真的很失望。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若是那个在乎的人早已就不再将他视为自己所珍护的人,那这个所谓的浪子此时回头又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