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回忆起阿姊崔映雪临终时的托付,心头一颤热血贯脑,埋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封兄,小弟有心拜访墨宗矩子,不知封兄可否予以引荐?”
此话一出,他就发现对面的中年人眼神蓦地犀利了起来。
封二叔上上下下打量崔安半响,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脸色以肉眼可见地变得青黑。
早在崔安启程的消息传来,封家内部就一直在讨论陆崔两族的动机。陆时文那事闹得十分难看,封家早已做好与南郡交恶的准备,粮草补给都尽量绕开南江口。
结果不久之后,司马烨对世家开刀,陆家一改之前的隐世策略走上台前,成为世家造反司马氏的主力,一时半刻也顾不上为难边军。
如今司马烨颓势已现,陆家士气大涨,眼看着不日便能拿下鼎丰城。司马烨一死,天下便要开始群雄逐鹿,陆涛在这个时候派出崔安到雍西关,说什么两家结盟结亲之类的,封家人是不信的。
谁都不服谁,大家都想要那个位置,现在结盟有甚用处?迟早要撕毁盟约刀兵相向,封家还搭个女儿进去,当谁是傻子么?
本着这样的想法,封家内部一早便统一口径。谁来提亲都没用,封家的女儿金贵得很,犯不着远远送去南郡做人质,再穷也不卖闺女!
只是没想到的是,陆涛也是个狠人,直接
把亲儿子的婚事推了出来,不可谓不下血本。
别看封二叔一脸淡定,听崔安说起陆时己的时候还是心惊胆战了一番,暗道幸好三弟妹已经给送去家庙了,不然她若是听到这个消息,怕不是要当场癫狂!
正偷偷庆幸中,他忽然就听到崔安说想见墨宗矩子,刚放松的心情瞬间又紧绷了起来。
墨宗矩子,那不就是宁非么?崔安相见宁非,那必然是没安什么好心思的。
现在封家已经知道了宁非的身份,要说非议不可能没有,毕竟南郡陆家的野心昭然若揭,与左谷蠡王勾结、里通外族的行径更是让世代戍边的封家人不齿。
但,便如封恺所言,陆家是陆家,宁矩子是宁矩子。
不管宁非是什么出身,他是墨宗养大的孩子,胸怀天下,造福万民,与岐江城里那群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用血统和出身评价一个人,这与世家谱系有何差异?我封家不是人人忠勇,也出过软骨头,难不成后代子孙便都与那怂货一样不成?”
那日宗族会上,封恺站在堂前,身形挺拔,视线环顾几位面露不虞的叔伯长辈,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阿弟的心性人品诸位叔伯都亲眼所见,我等边军能有今日之势,全赖阿弟和墨宗鼎力相助。封家的祖训言恩怨分明,一边坐享阿弟的恩泽,一边质疑阿弟的出身,与贪婪虚伪的世家之流有甚区别?!”
此话一出,全场在无人敢出声。
封三叔便是因世家猛地只见而死,彼时封家群情激奋,誓言再不与魍魉之流的世家多说半句。
结果现在封氏一族借着岸防炮和陌刀有了逐鹿天下的机会,他们却反而对人家的出身说三到四,简直比魍魉还不如。
刚才有心质疑的人,如今都低下头,满面通红,恨不能掩面而走。
虽然大郎是个晚辈,可如今他手握黑甲军,连战连捷声震中原,在边城的权威不亚于其父。此番有人借着宁非的出身在宗族说嘴,不过是想压一压封恺的气势。
可惜封家不是世族,没那么都繁琐复杂的讲究,以旁门左道攫取权势,在封家这种实力为王的地方根本吃不开。打不过封家父子,那你就老老实实闭嘴听差遣
,不听话的就滚出边城,这就是封氏一族的规矩。
不过封恺也不是狂妄的人,懂得见好就收,笑眯眯给了那几人一个台阶下。
“双子一事阿弟也是受害者,小小年纪便颠沛流离,至今身体也不甚康健,让我日夜忧心。”
“阿弟与我是一家人,说起来也算是封家人,如何能让外姓的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