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先生神色和煦,只笑了笑:“公主不必忧心,陛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让方先生进去调养调养,公主还需准备婚仪,等过些日子空闲了,公主再进宫看望陛下吧。”
乔安沉默着点点头。
她出宫来,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日子,最近无事还是不要进宫的好,免得造成什么误会。
方愈挎起药箱:“行了,我先进宫去吧。”
乔安嘱咐:“如果需要我就来说一声啊。”
方愈摆了摆手,快步翻身上马。
葛先生对着乔安拱手,上了马车,车队转向往宫城去。
乔安看着车队离开,才转身进了府邸。
葛先生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乔安的背影消失在门角,突然意味不明说了一句:“元昭公主与长宁侯的婚事近了。”
“是啊。”方愈看了他一眼,不解:“曹先生,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葛先生笑了笑。
“方愈,你要知道,陛下之所以为陛下,是帝王,是国君。”
葛先生慢慢说:“天下、江山,既是责任,也是无上的权力,如果贵为富有四海的帝王,贵为天下亿万百姓的君父,都还要因为一个女人而神伤,那只能说明是我们臣子的失职和无能。”
方愈一震,看着他的眼神突然警惕:“葛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方愈,你的心偏了。”
葛先生看着方愈警惕排斥的样子,口吻淡然而冷静:“你我身为臣子,第一要务当是为陛下分忧,而不是因为心慈手软、儿女情长,让陛下劳心伤神。”
方愈冷冷说:“葛先生,您这话我不认同,襄王有梦神女无意,公主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难道就因为陛下想要,就得强迫让她留在宫里,伤心一辈子吗?!”
葛先生不置可否。
强迫公主留在宫中,固然对公主不公平,可是若是陛下能因此欣悦,得偿所愿、又后宫稳定,不再费心分神,可以更加专注于朝政,那就是天下的大幸。
毕竟一个女人的幸福,与天下人的幸福相比,根本无关紧要。
要葛文山说,他回来得晚了,当他收到消息抵达京城时,元昭公主已经被送出了宫,与先朝废帝长宁侯的婚约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否则他会向陛下谏言留下元昭公主,必定让陛下得偿所愿,也不至于落到心神受创、吐血昏迷的境地,险些动摇了国之根本。
但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葛先生便淡淡一笑,对着方愈说:“你也不必瞪我,如今大局已定,我便是有心也什么都做不得了,你好好给陛下调养,务必让陛下无恙。”
方愈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许。
乔安看着马车离开,回了屋,还有一点担心宫里。
不知道李稷生了什么病,让葛先生亲自出来找方愈?
不过方愈已经走了,多想无益,还是等他回来就知道了,乔安叹了口气,把药箱放下,洗洗涮涮一翻,带着一身水汽早早上床睡觉。
平躺在柔软的被褥上,乔安慢慢闭上眼,困意刚刚泛上,突然听见耳边一道鬼魅般华丽幽怨的男声:“安安——”
乔安猛地睁开眼,撑着坐起来,惊恐地左右四看。
谁?谁在她耳边说话?!
乔安下意识去摸枕头下的匕|首,警惕地左看右看,好一会儿才渐渐意识到,那只是她的幻觉。
她、她是在做梦?累出幻觉来了?
乔安半信半疑地左右望了望,迟疑了一下,才又慢慢躺了回去,瞪着眼睛盯着帷帐半响,直到眼睛睁得酸疼,才慢吞吞闭上眼。
就在她渐渐放心下来,以为刚才不过是个意外的时候,她突然梦见一个美丽高贵的青年。
他有着宝石般明亮又瑰丽的眼睛,雪一样苍白又柔软的肤色,樱花般娇艳欲滴的薄薄唇瓣,弯弯的长眉,像是清波潺潺倒影出的月华轮廓。
那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像是在发着光一样,如北欧神话中不朽神祇一般高贵美丽的青年,美得圣洁,美得妖异,又美得近乎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