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用力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咧嘴努力地笑:“我就是觉得大哥太可怜了,这么草率的条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嫂嫂呢。”
罗老太顿时笑了:“你这孩子,这也值得哭。”
乔安只是笑,笑着摇头。
“不过我也正是发愁啊。”
罗老太被她转移了话题,有些忧愁说:“找了这么些年、整个京城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你大哥都快而立之年了,别人这个年纪,生的孩子都能绕在膝前跑了,他还孤零零一个人”
要罗老太说,不说找不到,即使是找到了,那个姑娘说不得也已经嫁人了,他的儿子心心念念一个有夫之妇,难道还要强取豪夺不成?!
“他也不听我的劝,之前我说他,他也不吭声,垂着眼睛也不知道想什么,唉”
罗老太叹气:“也罢,他找他的,我这个娘也该做母亲做的事,我已经看中了各家一些德行优异、才貌双全的姑娘,时不时的找机会给他见一见,总不能真的吊死在一棵树上,我不信他对那个姑娘不过惊鸿一瞥就能有多少情深,不过是执念罢了,等他多见见其他女孩子,说不得就有看中的,以后踏踏实实的成婚生子,有他身边有妻儿知冷知热,那我就能放心了。”
“是呢。”
乔安笑了笑:“大哥早点成亲,大家都能放心了呢。”
罗老太笑:“可不是这个理。”
乔安和罗老太道别,跨出门槛,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闭了闭眼,眼角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又无声的干涸。
这贼老天,乔安吸了吸鼻子,委屈又努力坚强地想,真是太欺负人了!
一个月后,当京城已然因为持续的大清洗而人心惶惶的时候,李稷问罪曹光。
二十年前李家和薛家的血案被翻了出来,两个多月的翻案问罪已经把曹光曾经大大小小的支脉余脉都清理干净,这一刻,李稷以雷霆之势,曹光毫无反手之力的就被踩进泥里。
经过三司会审,曹光及其同党被以陷害忠良、结党营私、玩弄过朝政的罪名凌迟处死,而李稷也终于恢复了李尚书之子的身份。
那一天,京城哗然,天下百姓盛赞李稷乃名门忠义之后,曾经李尚书的功绩被传颂四方,世人把曾经被朝廷毁坏的生祠重新立起来,那段曾经传奇的话本被茶馆说书先生和百姓们津津乐道。
那一天,罗老太在屋里哭花了眼睛。
那一天,乔安去了长乐大长公主的陵前,坐在那里,默默为她烧了一夜的纸钱。
曹光被处死的半个月后,当李稷的声望被推到顶峰的时候,殷云舟在朝堂上下了诏书,禅位于大都督李稷。
天下为之哗然。
乔安知道,禅位绝非易事,他们遇到了很多阻碍,殷家宗室的,文臣士林的,别有野心的
天下各地的唾骂和谄媚接踵而来,朝堂上每天都有人被杖杀,菜市口的血浓得洗不干净但是最终,在殷云舟的鼎力支持下,李稷终究是用相对温和的方式,坐上了皇位。
正月,李稷于含元殿黄袍加冕、登基为帝,国号大梁,大赦天下。
次日,李稷把罗老太和乔安接入宫中,尊老太太为皇太后,奉养于兴庆宫,却没有对乔安有任何说法,只让她陪着罗老太住在兴庆宫里。
罗老太对此很不高兴,只好安抚乔安解释说:“你大哥说,你的身份实在特殊,现在朝局动荡,他现在手头腾不出空来,等过些日子安稳了再好好安排你。”
罗老太没有想太多,她知道李稷对乔安的疼爱,自己的儿子便是委屈了谁,也不会委屈安丫头,不可能吝啬一个公主的位置,只能是真的有难处。
可是乔安听了,心里却莫名有不详的预感。
李稷都把殷云舟封了侯位,她的身份难道能比殷云舟更特殊?连顺口一个公主都封不出来?
方愈来找她,知道这件事之后,脸色很是难看,扭头就去找李稷。
乔安不知道方愈和李稷说了什么,但是从那天之后,她就没再见到方愈。
宣政殿的宫人们来送贡品时,她才打听到,方愈那天被禁卫军生生压出了宫城,无诏不得入宫。
“陛下很惦念姑娘。”
大监笑眯眯对她俯首:“这不,皇庄暖阁里送来的新鲜果子,陛下头一份想着给姑娘,勤让奴婢们送来陛下忙于政务,还念着姑娘”
他突然压低声音,乐呵呵说:“奴婢斗胆说一句,姑娘别急,姑娘的福气,还在将来呢。”
大监走后,乔安孤零零站在奢华庞大的宫殿里,突然觉得齿冷。
李稷偶尔能来兴庆宫给罗老太请安,乔安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