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楚岚紧紧攥着她,两人之间近乎要密不透风了,“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遍,你可曾有一回想过我?”
“楚岚!!”方云蕊吓得大叫,“这是在外面!这是在外面!”
她惊慌失措地用力推搡着楚岚,可她原本就是后背对着楚岚,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
“你要嫁人是吗?非嫁人不可?”楚岚就像一副冰冷的枷锁,冷静又强硬地禁锢着她,任由她如何挣扎逃窜也没有半点效果。
“你疯了!你疯了吗!”方云蕊大惊,“赵怀峥才是与我定下婚约之人!”
“若非我替赵怀峥向太子求情,他早就死了,一个三品的团练使卷入谋逆案,你以为会有这么轻的处罚?”楚岚幽暗的眸子透出无底的漆黑来,因为方云蕊的挣扎,他的发都散了,玉冠滑落下来,黑发便跟着披散,在余晖照不到的阴影里泛着极致的黑。
楚岚的口吻其实很快就平静下来了,最初的怒色过后,他的话语不再有半点波澜,可每一个字落在方云蕊耳边都宛若惊雷一般震慑心魄。
她知道楚岚大约是不太肯情愿放她走的,可她一直觉得楚岚是端方自持的君子,他就算不愿意又有什么威慑力呢?只要这件事国公爷点了头,楚岚根本干涉不到她!
对于和楚岚的这件事,她难道没有认真考虑过吗?她是有的!可她根本看不到未来的影子。
同样是今年,她开口对楚岚表明心迹的时候楚岚说的是什么,楚岚告诉她此事绝无可能,就差不明摆着让她不要痴心妄想了。
可这才过了多久?时间还半年都没有过去,楚岚又说要回心转意了?她很是畏惧,畏惧楚岚不过是一时兴起,他不过是正在兴头上而已,怎么就知道他今后不会变呢?
而且与楚岚的这件事,不光是她和楚岚两个人的事,楚岚是国公府的长孙,是国公爷最器重的孩子,他的妻子必然是十分风光的家世,国公爷怎么可能允准她来做这个正妻呢?就算允准了,国公府这一大家子,楚玥、大夫人,又会怎么看她?
退一步讲,就算所有人都不反对,那冯氏呢?她以后要对上那样一位婆母,楚岚可以做到对冯氏置之不理,她能吗?单说新妇是要给婆母敬茶的这一项,方云蕊就想象不出来冯氏会如何磋磨她。
这里面的弯弯绕实在是太多了,楚岚又喜欢她什么呢?又能喜欢她多久呢?在这样的磨砺中,是不是很快又流逝殆尽了?
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东西,而她一个答案都看不到。
方云蕊咬紧了牙,她不想沦为楚岚一时兴起的玩物,赵怀峥原本是个不错的选择,是她看得到将来的选择,她真的不想再动摇了。
“你再这样,我就去告诉国公爷。”方云蕊道,她素来收敛着的神色上竟也露出坚毅与果决来。
“你告诉祖父,是想换得一个怎样的下场呢?”楚岚不松手上的劲道,他似乎是今日才发觉,原来自己回忆中一直很好闻的那股荷香是来自方云蕊身上的,去岁的夏天,他一直以为是府里的荷花开得太好,所以飘过来了一些,才能时常闻到。
可今年他一次也没有闻到,心中惦记,却没有问过。
直至今晨半梦半醒间,他想起那股荷香时身体自然而然有了呼之欲出的欲望,他才猛然想起这荷香不是自然之物,是她的,是她带来的。
缠连在他的枕上,被子上,床榻上,曾经染得到处都是。
“是想他也赐我一回家法?”楚岚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臂,“还是想他弃我于不顾,将我赶出国公府?”
方云蕊浑身发冷,她道:“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国公爷不可能为了我伤你,但是他应允了我的婚事,你便不能再这样对我!”
“你觉得祖父知道了你与我的关系后,还会允你外嫁吗?”楚岚耐心地与她谈判着,他要让她明明白白地看清楚,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虽耗费时间了些,可能得她一个心甘情愿也是好的。
可方云蕊却挣扎得愈发厉害了,她丝毫不顾地扯着身后的人,甚至抓到他披散下来的头发也用力扯了一把,可楚岚连哼都没哼一声。
“你疯了!你要逼死我吗?你是不是想逼死我!楚岚,你高高在上,就要将我的事情碾得一文不值吗?”方云蕊哭出声来,这原是她不堪回首的过往,哪怕是从楚岚嘴里说出来她都觉得太过羞耻,可楚岚竟然拿这件事来威胁她。
她哭着挣扎,许是她的力气的确因为愤怒大了不少,许是楚岚一时失神,总之她终于一把推开了楚岚,从他怀里逃了出来。
方云蕊头也不回地往荣寿堂跑,她想,见到荣国公那就没事了,跑出去不知多远,她没有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血,好多血,从楚岚腰侧那个伤口出漫出来,一股股地往外渗透着,几乎染红了他半边袍子的下摆,在残阳之中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那个晚上楚岚为救她被尖刀刺进的一幕又在方云蕊心头重演,她面色微白,并不是没有疑问过自己——若楚岚真的是一时兴起,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太医说毫厘之差他就要死了,万一那晚楚岚死了呢?她今日还能心无旁骛地去考虑自己与赵怀峥的婚事吗?
“楚、楚岚……”方云蕊喃喃着,她的双腿像是被固定在原地,开始重新思考自己是不是要因此去向国公爷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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