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现在还没醒呢”方云蕊悲戚戚地呢喃了一句,楚岚中刀的那一幕还反复在她脑海中重演。
殊不知救治楚岚的大殿里,方云蕊前脚刚走,李宣就戏谑笑看着楚岚,道:“你倒是别装了,你的小表妹已经出去了。”
随着这声话落,楚岚才懒懒睁眼,颇是不满地睨了李宣一眼。
李宣当即笑出了声:“哈哈哈,楚岚啊楚岚,孤可从没有见你这般好笑过,他们可都把今晚上发生的事告诉孤了,你说说,那一刀你就真的躲不过吗?”
楚岚默然,自然是可以躲的,只是他去抓她的手时,在看到那道亮色的白刃向他袭来时,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倘若这刀刺中自己了呢?
电光火石,他其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细细算计,只迟疑了一瞬便躲不过了,可再如何,那一瞬他的心思也绝对不是纯然的。
见楚岚沉默,李宣笑得更大声了,他满眼兴味,盯着楚岚道:“楚岚啊楚岚,你堂堂探花郎,荣国公之后啊,竟然用这种手段博取你那表妹的芳心?你在她面前,就真有如此不中用吗?今日这件事,她若再也发现不了,也便罢了,她若知道真相,啧啧啧你这种行为,与孤宫里的那些宠姬何异?”
说着说着,李宣又弯下身来挖苦他:“何况这事你做得并不出色,到底还是明显了些,莫如孤去让人带两个宠姬过来,也好仔细教教你,怎么跟人争宠呢。”
十分聒噪,楚岚面色不豫,开口便刺太子软肋:“臣倒是听闻殿下近日又收了几方大臣送来的美妾,想必太子妃与她们相处得分外和谐。”
“真儿才不会计较这些!”李宣顿时沉下脸来,驳斥了一句,“孤是太子,今后也是周朝的天子,真儿定是早有领悟了。”
“若真是如此,殿下何必同臣费这个口舌呢?”楚岚斜了李宣一眼,“殿下需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
“你这种半吊子,凭什么在这儿教训孤?”李宣不耐地摆摆手,随后又得意道,“孤喜欢的女人,孤许了她正妻之位,将来还要她做国母,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你呢?你的女人都已经和别人定下婚约了!”
“”楚岚真是半个字也不想多说了。
既然提到此事,李宣顺势道:“那个赵怀峥,是李诊的人吧?他是江家出来的家奴,又是华州团练,孤可不能轻易放了他。”
楚岚眨了下眼睛,道:“他并未参与其中,顶多只是连带之罪而已。”
“听你这意思,是要为他说话?”李宣觉得有趣,“你要为你的情敌说话?他纵自己手下为江家做事,传递消息,京中但凡牵涉此事的武将都被孤一应重罚,赵怀峥不能独善其身。”
两人说完了话,李宣才让人去把方云蕊带来。
宫人来到太子妃殿外,只道:“楚大人醒了。”
方云蕊便连忙起身快步小跑着过去。
两间殿宇离得并不算远,李宣刚让人去请,就眼睁睁看着楚岚从床上坐了起来,甚至还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褶皱的衣衫,用水抚平了自己干涩的唇瓣,连头发都一丝不苟地重新挽了一遍。
李宣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不可思议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表哥!”方云蕊奔入殿中,而后别别扭扭看了李宣一下,不情不愿地行礼,“太子殿下。”
李宣笑了一声,径自出去了。
太子妃正好也听闻了消息赶到,看见李宣正从外面出来,拦着她道:“不必进去。”
太子妃亦没有多问,垂眸下来,道:“是,殿下。”
她的称呼让李宣有些不满,忽地想起楚岚方才对他说的那些话来,皱眉道:“怎么不如从前那般唤孤?”
太子妃移开了眼,道:“殿下毕竟是储君,臣妾不敢逾越。”
李宣深吸了口气,想纵她一句,可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转过身看向庭中开满枝头的一树树玉兰。
楚岚的伤已经被太医包扎好了,一圈圈白色的绢布缠在腰上,他松披着外衣,腰际往上的地方便若隐若现,且楚岚是认真整理过衣服的,虽则看得隐约,但的的确确是全部都能看到的。
方云蕊总觉得这样直接相对着,实在是不太妥当,可她又关心楚岚的伤势,只好微微闪躲着目光道:“表哥身上还疼吗?”
那自然是疼的,没有不疼的道理,他觉得自己此时承认应下,也只会换得她的心疼和内疚。
可李宣跟他说,这样的法子太笨了,连他宫中最蠢笨的宠姬都不会这样直抒胸臆,楚岚张了张口,对上方云蕊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又实在说不出一句更加肉麻的话来,只能冷冷淡淡道:“已经好多了。”
这样说话是因为习惯,然而很快楚岚又想起自己今夜分明刚刚才跟她表明了一次心迹,这会儿太冷淡了,似乎又显得他口是心非。
“你为何会在外面?”楚岚追问道。
方云蕊一直惦记着大夫人交代她的事,忙对楚岚说道:“大夫人让我带信给江家,让江大人明哲保身!表哥,你怎么会和太子在一起?你们现在已经很熟了吗?”
“国公府终究会走到这一步,不能说是熟稔,只是为臣的本分罢了。”楚岚叹了口气,“你不必惦记江家的事,太子殿下不会再追究江家了。”
掀不起风浪的文臣,不如好好留着正正声名,将来还能搏一个贤德仁慈,李宣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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