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筝给他挤挤头发里的水,拿巾子裹住,解了襻膊坐到一边喝茶去?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你往后都不用再为此忐忑了。”
“这个仇,我会替你来报。”宋砚出来擦身?穿衣,声音沉了,“你可以?提前想想他的死法了。”
柳筝笑起来:“你的反应比我预料的还要意外。旁人若知道他是我父亲,十有八九会劝我与他相认。我想到你不会这样?劝我,没想到你连内阁次辅都敢杀。你能?耐真有这么大?”
“想杀他的人很多。无可否认他才?干过人,抱着一颗做实?事的心?,这也是我从前敬重他的原因。但他有些过于?不择手段了。他是能?为了利益放弃一切的人,的确能?做出成就,但这成就也必然会给他招致杀身?之祸。我不介意做那?个把刀捅进他胸膛的人。”
柳筝想了一会儿:“我想亲手杀了他,这也行吗?”
“有我在?,没什么不行的。”宋砚穿完衣服,过来拉她的手。
柳筝起身?要他坐下,宋砚依言坐了,柳筝拿了梳子开始给他梳头发:“要是疼了你跟我说。”
宋砚弯弯眼睛笑:“好。”
柳筝尽量放轻手法给他梳弄,宋砚有点犯困,眼睛眨得都慢了。
柳筝下午睡了很久,听?了他刚才?的话,更没什么睡意了。
“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吗?想杀一个人,还是那?样?一个人,肯定要筹划很多年吧?你自己是不是也会陷入险境?倘要是这样?,那?还是算了。我虽恨他、想杀他,但不打算因为他毁了我自己的人生,当然也不希望你受影响。”
宋砚清醒了点,眼皮还耷拉着,声音拖得绵长了:“是没那?么简单,主?要看?他于?谁而言有用,于?谁而言是阻碍。这三言两?语不太容易说得清楚……的确是需要时间的,少则一两?年,多则十数年,我资历太浅,尚有家事缠身?,即便堂舅有拉拢我的意思,想在?将来的朝局里站稳脚跟也不容易。”
柳筝糊了一把他发顶:“所以?你刚才?跟我说大话呢?”
才?梳整齐些的头发被她揉得有点乱了,宋砚轻晃了下头蹭她手心?:“没有,我是想说,我只能?做借刀来捅的那?个。”
柳筝反应了一会儿:“你堂舅,太子?章鹤是他太傅呢,听?说他们关系很好啊。”
“章鹤嗜权,太子殿下虽性情温和,却并非能?对权力那?般大方的人。他们此刻是同盟,将来未必是。”
柳筝想了一会儿,勉强想明白了。章鹤如今是内阁次辅,几乎处处受刘炳的掣肘,刘炳和司礼监掌印太监马志才?关系非同一般,两?人似乎有意扶持宠妃林妃所出的四皇子。太子自不会坐以?待毙,章鹤和徐亦就是他如今最好用的两?把刀。章鹤心?有抱负,也需要太子上?位后由他弄权施展。
太子虽年轻,却半点没四皇子好拿捏,待那?之后章鹤手中的权柄必会为太子所忌惮,两?人将来若走到了刀剑相向的一天,也并不奇怪。古往今来这样?的事并不少。
“至于?危险,做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只看?自己担不担得起。我担得起,你不必怕。”宋砚拉了她越梳越潦草的手,搁下梳子,揽着她的腰将她抱到怀里来。他蹭蹭她颈部,困倦地嗅了嗅她身?上?的气息:“该去?吃饭了。”
他直接让她趴到自己肩膀上?,弯膝坐到他臂弯里,另只手扣着她的背,就这么半扛着开了门出去?。
柳筝打他一下:“这像什么样?子。”
“姥姥又不在?,只有我们两?个,我就想抱着你。”宋砚吻吻她锁骨,“我还想喂你吃饭。”
“不要,太恶心?了。”柳筝搓了搓手臂,“你怎么说得出口的。”
宋砚笑了笑,穿了过道走到正堂,拉了椅子坐下:“知道你不愿意,自然不是以?口唇来渡。我就是想无时无刻不看?着你,吃饭的时候也看?着你。”
“那?也不要,吃饭有什么好看?的。”柳筝挣了挣,“赶紧放我下来。”
宋砚往她脸上?亲了一口才?松手,带她站稳了,又慢条斯理地替她理着微皱的衣裙:“你就很爱看?我吃饭。”
柳筝咬了唇,按住他落在?她衣摆处的手:“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吃饭的样?子好玩。”
“不管什么原因,你就是爱看?,我一早便发现了,连我喝茶你也爱看?。”
柳筝又揉他头发:“也不用一直强调吧,我承认就是了。”
冯策很识趣,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就让人把从酒楼买回来的饭菜都放到了锅灶内温着,听?动?静他们似乎要出来了,才?亲自把饭菜一件件拾出来摆好,迅速跑院子里躲着去?了。
柳筝有点饿得很了,什么白斩□□宝鸭都吃了不少,末了还添了碗粥嚼咸花卷吃。宋砚吃得比她稍多些,搁下碗筷时脸上?的倦色已完全掩不住了。
柳筝完全不困,把他拉到楼上?花房继续聊朝堂的那?点事。他说故事的能?力不怎么样?,讲起这些来却条理清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分析得很到位,还会联系现实?同她讲朝政弊端,譬如冬日京城用的煤炭,听?着是小事,实?则到底是要允了人砍伐京郊的林木建厂来炼呢,还是叫盛产煤炭之地年年以?实?物运京来作?捐税呢,都有许多讲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