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岁与的回忆伴随着弟子的收笔终结。
鹤云栎将写满的信纸在桌面上铺开,让上面的墨迹自然晾干。
等待的间隙,他抬起头问站在他身后,低头看他写信的应岁与:“师父有什么话要写进信里吗?”
应岁与被问住了,毫无准备的他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其实,他在后来又去见过一次香蕤夫人。那是他带着鹤云栎回到云霄后。某天,他借口离开云霄,出了青州,在璇玑山庄脚下蹲守了半月,在香蕤夫人外出时挟持了她。
他将剑抵在了香蕤夫人的脖颈间,让她不准叫人。
虽然来势汹汹,但实际上他是来求香蕤夫人的。他祈求一个“和解”的机会。因为他决定留在云霄了,所以不能把恩怨带回去。
如果香蕤夫人答应不再对付他,他们从此就做互不相识的陌路人;但如果不答应,他只能让天下人知道自己是谁和谁的孩子。
香蕤夫人固然想应岁与这个污点消失,但更在乎自己的体面与尊荣。
她答应了。
他们没有立契约,倒不是相信对方,而是不想和彼此有任何意义上的联系。
和生身母亲走到这一步,应岁与说不清谁更可悲。
他,还是世事?
在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放心不下,跟来的牧夜声。
牧夜声听到了一些内容,但因为觉得不合适中途便走了,不过这不妨碍他得知应岁与和香蕤夫人的关系。就这样,牧夜声成了师兄弟里唯一知道应岁与身世的人。
牧夜声是个沉稳内敛的人,对于师弟不想提的事不问也不说,并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
而应岁与至今也不知道怎么对他们解释。
直到弟子轻轻握住他的胳膊,应岁与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还没回答弟子的问题,他摇头:“没有什么要写的。”
“您怎么
了?”鹤云栎放下笔,转过身正对着他。
师父的模样和声音都很消沉,还总是出神。
应岁与想了想,最终摇头:“不知道。”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情绪消沉,明明已经过去了,也放下了,甚至在尝试将部分真相告知弟子,但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心口发紧?
鹤云栎记得,应岁与的异常是从那声“姨母”开始。
看来师父并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轻松。
而且迄今为止,应岁与都没有直接提起过那个生了他的,娘娘的姐妹。
可一般人谈身世都会从最亲近的母亲开始说。
背后发生了什么事,鹤云栎不知道,但料想不会愉快。他伸出手抱住应岁与的腰:“师父不管说什么,弟子都愿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