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值房里呢。”
进了值房,夏柏阳已经醒来,正一脸虚弱地坐在床上,额上缠着绷带,由府吏服侍着喂药。
见孟尧进来,夏柏阳一惊。
“城门那边……”
“城门暂时无事,大人放心。”
夏柏阳点头,接着苦笑:“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夏某人竟落得过街老鼠一般。孟主事,眼下可怎么办才好。”
孟尧道:“这波流言起得突然,几乎一夜之间传遍全城,多半有人在幕后策划推动。我有一计,可使流言不攻自破,但需要大人协助。”
夏柏阳便问:“我要如何协助孟主事?”
孟尧一字一顿道:“我需要,借大人的命一用。”
夏柏阳面色骤然一变。
青州城高大的城门楼无声矗立在夜色中,原本就饱经战祸的城门,因为知州夏柏阳遇刺身亡的消息,笼上了更浓重的阴云。
夏柏阳是在府衙内遇刺身亡,行凶者据说是几名趁乱翻入府衙的暴民。
如今青州府衙已经挂上白绫,原本聚众闹事的百姓也傻了眼。还有更麻烦的事,眼下青州府最大的官便是夏柏阳这个知州,夏
柏阳一死,代表青州城彻底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短短几日,城中人心惶惶,府中衙役趁乱卷钱跑路的都有好几个。士兵也明显消极怠工起来,有的直接谎称生病,在家躺着也不肯操起兵器去守城。
因为城中守兵数量有限,城门守兵夜里只在子时换一班岗,换岗之后,这波士兵便要从子时一直守到天亮。四更五更交替之际,几乎是人最容易犯困之时,白日苦战,夜里还要守夜,还要在这肉眼可见没有一丝希望的地方守夜,不少士兵因为太疲乏,直接靠着城墙小憩起来。
今夜是个阴天,仅有的一点月光也被浓云遮住。
而此刻,一股身着狄人铠甲的士兵正趁着夜色,悄悄往青州城方向靠近,约莫有数千人之众。
城门楼上也挂着白绫,为谁而挂,不言而喻。
负责探路的狄人士兵取出铁索铁爪等工具,正欲趁着城楼上士兵熟睡怠工之际攀上城门楼,却意外发现,原本紧闭的城门竟悄无声息从内打开了一条缝。紧接着,几个身着绸缎衣裳,作富商打扮的男子各拎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从里面走了出来,左右一扫,见无人,从包袱里掏出几锭亮澄澄的金子,塞到守城士兵手里,呵腰道谢。
显然,这几个都是城中要卷钱跑路的富商。
“看来,这青州城真是乱了套了。”
一人幸灾乐祸道。
探路的敌兵何等敏捷,在城门即将关闭之际,直接抛出长刀,卡住门缝,紧接着一拥而上,冲破了那两道他们攻打了数日仍没有攻开的城门。
等城门楼上的守兵终于发觉不对,吹响长哨,数千敌兵已经长驱直入进入青州城中。
夜里百姓熟睡,是烧杀抢掠杀人放火的绝佳时机。
入了城,除了象征性抵达了几下便惊恐而逃的一波守兵,这波狄人士兵几乎毫无障碍奔驰在青州城宽阔的街道上。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股敌兵渐渐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儿。
因为太安静了,他们这么大的行军阵仗,加上一路兵器撞击的声音,街道两旁的民居竟然仍黑着灯,没有一家百姓被惊动。
而回头看,他们才发现,原本敞开的城门,不知何时关闭了。
他们落入了精心设计的瓮中。
等领头的将领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可怕的事实,四周忽亮起火杖,接着是马蹄声,街道两头忽然冒出乌压压一大片兵马,将他们围堵在街道中央。
领头的是一名身穿蓝衫的年轻男子。
随着火杖一步步逼近,狄人将领第一反应竟是低下头。
人群中忽有人惊呼:“我认识他!他不是狄人,是、是山匪!”
孟尧于马上暗松一口气。
果然,事情有诈,他没有赌错。
然而松了这口气的同时,心中也不免涌起更重的愤懑与悲哀。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真正要将青州城逼上绝路的不止是狄人,还有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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