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俯身,朝帐中主位方向,行一大礼,道。
这是文人待主君之礼,亦是一位谋士的最高礼节。
谢琅伸手将人扶起,道:“先生以死追随,本世子必不辜负
()先生信任,也绝不辜负青州百姓。”
甘宁从袖中取出另一份拜帖。
双手呈上,道:“下官午后需出城办事,还要劳烦世子,将此拜帖,转于钦差大人。”
“今夜,下官与夏大人扫席以待。”
谢琅盯着那拜帖片刻,伸手接过,笑道:“好。”
等甘宁离开,卫瑾瑜从后面出来。
谢琅将拜帖递过去,道:“这个甘宁,当真是个聪明人。”
卫瑾瑜慢悠悠将拜帖展开,嘴角微扬:“若不是聪明人,你也不会费心招揽。”
谢琅感叹。
“可怜我费心拉拢了那么久,就差朝他跪下,他都不为所动,你不过同他谈了几句,竟能让他回心转意,主动过来投诚,瑾瑜,真论东风,你才是我真正的东风。”
这间隙,卫瑾瑜已经将拜帖展开。
拜帖写得毕恭毕敬,用词谨慎,挑不出一点错处,真正引起卫瑾瑜注意的,是夹在其中的一页纸。
谢琅扫见,立刻问:“这是什么?”
卫瑾瑜将那页纸拿起,看了看,笑道:“能解你燃眉之急的东西。”
谢琅接过,仔细一看,见是一份名单,后面附有商号名称、地址和联络人。
“是附近州府暗中走私粮食的粮贩子名单?”
“没错。我之前命明棠查过,几个贩粮大户,信息与名单上完全一致,但这份名单要更全面详尽。有了这份名单,不愁买不到粮食。”
谢琅看着排在前面的几家商号名称,皱眉道:“这些大的商号,都是世家在背后操纵。”
卫瑾瑜:“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此大批量的粮食走私,若无官府开路,根本不可能成功。天灾兵祸固然可怕,可哪朝没有天灾,哪朝没有兵祸,这些躲在暗处吸食民脂民膏的蠹虫,却比天灾兵祸更为可怕,后者撼动不了大渊的根基,他们却可以悄无声息蚕食掉巨木根系。这也是世家为何要将军政大权和各州府官员任命权牢牢握在手里的原因。青州若非战祸严重,又实在贫苦,没有多少民脂民膏可搜刮,也轮不到夏柏阳这样的官员来当知州。”
谢琅咬牙:“可怜百姓贫苦如此,上京那群世家大族还只知争权夺利。”
卫瑾瑜目中毫无波澜:“大渊根基已经腐朽,想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我相信,这世道总有变好的一日。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先拿下西京。”
孰轻孰重,谢琅自然明白。
“你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这两日,我会寻个稳妥之人,与这些粮贩联络,尽快敲定粮草的事。”
卫瑾瑜合上拜帖,“嗯”了声。
“此事事关重大,须慎之又慎,你打算派谁去?”
谢琅沉吟片刻,说:“我手下都是些武将,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甘宁是西昌县令,也不宜露面,我想,不如让孟尧出面,伪装成行商,与这些人谈判。”
“孟尧是青州人,对青州和附近州府情况都了如指掌,且
性格豪爽,善于交际,又难得稳妥。他在兵部只是一个主事,认识他的人不多,由他主理此事,再合适不过,也不易引起怀疑。”
“的确合适。”
卫瑾瑜接过话:“不过,孟尧一个人,未免太单枪匹马了些,我再送你一个人,帮孟尧一起完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