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走到沉壁身侧,将刚才捕获了天魔残片的金玉匣奉还。
这时的天际之上,刚才从鎏云舟上出发的诸多蓬莱龙族,早已已经在半空之中散开,将沈阙召集而来的禁军与天师围困住。
鎏云舟上绽开无数金色箭影,好似万千流火,即将从天穹倾泻而下,将整个夜空都映照出一片耀眼的金芒。
所有人都听到,那鎏云舟上传来朗然之声,如金石掷地:“沈阙勾结魔物,残害仙门同道,妄图令天魔复生。在场诸位如果是被其蒙骗,此刻可放下手中兵刃归降。”
“若仍旧执迷不悟,则视为与之同谋,格杀勿论。”
宫室的废墟中,沈阙半张脸都染满血,眼睛直直看向天穹之上,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嘶吼:“沉壁……原来你早就……!”
喉咙间充斥着翻涌的浊血,不断溢出,连断断续续的话语也淹没其中。
他几乎说不出来话,但思绪却在他渐渐灰暗的意识中,反复涌现出来。
蓬莱的鎏云舟来得太快了,快得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一切,却并无心阻止,反而放任自流,等着今日他铸下大错时,前来诛灭。
沈阙蓦然想起,此时此刻的昭京城,像极了一个月之前被蓬莱接管的林家。
只是那时候的沈阙,还是与蓬莱之人同行,共同诛灭与魔物勾连的林家人。而如今沈阙自己,也成了要被沉壁诛灭的人。
……呵。
罢了,落到如此地步,又能怨谁呢。
不过是自己执妄太深,疯魔至此,一切皆是报应。
沈阙有些费力的抬起眼,看到漫天金色箭羽蓄势待发,如万千即将坠落的星辰。
而这些金芒之中,沉壁刚刚搭上弓弦的第二枚箭矢,最为耀眼灼目。
这一箭,瞄准的是沈阙的心脏,避无可避。
“龙尊大人!求您……求您暂且留他一命。”楚亦挽不知何时从昏迷中苏醒,他不顾房中药师的阻拦,跌跌撞撞冲出房间,踉跄着跪倒在甲板上。
沉壁侧眸一撇,手中挽弓的力道却并未放松,他说道:“你为沈阙求情?这倒是有意思,他可是要拿你的身体,给别人做容器。”
“不,我并非为他求
情。而是我儿沈子麟的病,必须要其父的血来入药医治。”楚亦挽俯身将额头抵在地上,祈求道,“您若是不放心,可以毁了他的元魂,废去他的经脉,只要留下可以取血的一副身躯就好。”
沉壁其实本不在意这些琐事。
于他来说,之后整个昭临国都要划入蓬莱的势力范围。那么一个皇子的死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今日心情不错,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也宽容许多。
沉壁松开弓弦,将手中金玉长弓收起,扔给侍立在侧的灵侍。然后对楚亦挽道:“罢了,今日心情好。”
“我会将沈阙毁去元魂,废去经脉,之后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鎏云舟之内,华美飘渺如仙境,更像是一座漂浮于云间的宫阙。
就连待客所用的居室,地面亦是由琥珀所铺就,玲珑剔透。从窗户向外望去,金檐玉楼,云环雾绕,如梦似幻。
郁雪融却没有什么欣赏美景的心思。
药师们离开时,说郁晚性命无忧,但却因为伤势进入了自我保护的状态,除去用药外,还需要等上两天,待到他伤势恢复到一定程度,自然会醒来。
之后,郁雪融就一直在郁晚床榻边守着,静静期望他能早些醒过来。
时间早已经是深夜,郁雪融趴在床榻边缘,困意渐渐翻涌上来。他的脸颊挨在手臂上,睫毛轻颤,眼睛眨了几下,慢慢合上。
灯火轻轻摇晃。
半梦半醒间,郁雪融隐约感觉到高大修长的身影,停在了他身前,似乎正微微俯下身来,抬手将他鬓角滑落的一缕发,归拢到耳后。
指尖触及到皮肤上,有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