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雪融颤了一下,视线勉强越过苍衍的肩膀,看到门扉外映着郁晚的身影,他似乎就在殿外的回廊上,越走越近。
他试着从苍衍怀里挣脱,却使不上力气。
平日里收敛着威压,从苍衍周身倾泻而出,浩瀚如潮般地铺展开,一时间,仿佛整座殿内的空气都凝滞起来。
郁雪融焦急之下,想要朝着门外告诉郁晚他在这里,但是才刚刚张口,就被苍衍冷玉一般的手指,轻压住了双唇。
一个噤声的动作,立刻就让郁雪融发不出声音来。
郁雪融被苍衍抱着,一步步往宫殿的深处走,离那扇原本近在咫尺的殿门越来越远。
“为什么总是想要离开呢?绒绒。”苍衍的唇几乎贴在耳边,他的声音轻极了,重复着那个他早就知道,却从未在郁雪融面前叫过的亲昵称呼,“绒绒,他是这样叫你的,对吗?”
郁雪融说不出来话,也动不了,只有眼睛里渐渐泛起的水雾涟漪,模糊一片,仿佛他此刻混乱一团的思绪。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明白。
苍衍推开宫殿深处的一扇门,那边连接着另外一座宫室。依旧是冷白色的玉砌筑而成,却不再那般空荡,所有物件一应俱全,古朴而精致。
绕过屏风之后,又走了一段路。
郁雪融被苍衍周身潮水般的威压环绕着,一路上晕晕沉沉,意识渐渐变得不清醒起来。他感觉自己被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之间,身体深深地陷进去。
苍衍声音像是在云雾之间,飘荡不定:“睡吧,等过几日淬血后,我带你回楚家。”
郁雪融昏沉着,想勉强睁开眼,最后却只是半阖着眼睛,虚虚拽住了苍衍白色的衣袖。
他双唇轻轻张合,似乎在问,为什么。
苍衍的手指落在他眼角,轻轻抚过。明明是很柔和的动作,却不知为何,他另一只手上的白玉佛珠,此刻却骤然断开了线。
玉珠散落一地,碰撞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到有些刺耳的响声。
苍衍却好似充耳未闻,只是专心用指尖描摹郁雪融的眉眼,声音几分爱怜,几分偏执痴念:“我说过,你可以不是妖。”
可以再无顾忌,再无其它牵绊,就这样永远留在我身边。
“睡吧,我会很快准备好一切。”苍衍的声音好像变得很遥远,遥远得像天际边的云雾,轻飘飘的。
郁雪融晕沉沉地合上眼睛,意识没入睡梦之中。
长生殿幽长的回廊之上,一片寂静,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郁晚手中拎着一只,原本该用来通报引路的纸鹤。那纸鹤扑腾了两下翅膀,小心重复着劝阻:“没有仙君允许,不可在长生殿内随意走动,请您退回殿外。”
“那你告诉我,苍衍现在在哪?”郁晚没有理会纸鹤的劝阻,反问道。
纸鹤不说话了,垂下头,安安静静,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张不会言语的白纸。
郁晚知道,这纸鹤不过是一种术法,苍衍若是不点头,自己再怎么问纸鹤话,甚至威胁折腾它,纸鹤也不会给出答案。
即使是性情温和的郁晚,此刻也不免焦躁急切起来。
之前郁晚受托,前往影冢中协助,降低影冢本身袭击所带来的危险,以免造成更大的影响。
原本一切按部就班,但最后,傅孤尘似乎失败了。
郁晚没有亲眼见到旧神殿中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楚家设下的封印失效,寒渊也并未按照璇玑子的计划,在彻底入魔前被杀死。
他赶到旧神殿时,甚至比苍衍还晚了一步。
只看到消散的封印,空无一物的漆黑棺木,还有被苍衍带走的郁雪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