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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年近尾声,禹京早已寒冰几尺,栖州这边不过多加件衣裳,逢着起大日头,着夏衣都能顶一天。
楼淮祀与卫繁这些过惯了禹京鹅毛飞雪、围炉烫酒的新年,眼瞅着一日春一日夏一日秋的腊月,愣是全没过节的意思。
倒是宋光在这待了一两年,看楼淮祀悠哉游哉的,颠颠地跑来讨主意,顺便拍拍马屁,新知州新气象,逢新春时要不要结彩张灯添添喜意什么的?
楼淮祀不为所动,宋光光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眼皮子更是浅薄,见今年热闹一点,就以为已经发了,也不去翻翻库房的账本,还是精穷精穷的。
宋光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悻悻住了嘴,不过,他脸皮厚,被喷了一脸也不打紧,蹭了一顿饭后摸着圆肚子麻溜地走了。年底了宋光光忙着呢,想法子抠给家里的节礼,再想法子怎么不动声色地给皇三子送节。
楼淮祀虽然喷走了宋光,咂咂嘴,好似过年什么都不干,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卫繁捧出一本厚厚的县志,这是卫絮来栖州后查错补漏,重新整理出来的的。楼淮祀跑过去和她挤在一道:“妹妹怎么大白天的看起书来,是不是想去考个状元回来?”
“楼哥哥就打趣我吧。”卫繁冲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道,“各地风俗各异,我瞧瞧这边过节有什么忌讳处。”卫家的传统,逢年过节要行布施,她现在做了知州夫人,又有家底,怎么滴自己也要支起一摊来。要是搁禹京,施粥施衣这些她做过,可到了栖州就有点畏手畏脚。这地方百族混居,不知好赖地布施,别好心反遭了恨。
楼淮祀往桌案上一趴:“妹妹原本的打算是?”
卫繁道:“本想到腊八就舍个腊八粥。”在京中腊八已起了刮骨风,贫寒人家领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回去,烫人心肠。
绿萼掩嘴笑:“栖州得舍凉茶。”她拉拉衣袖,“看,我今日的衣裳还是夏衣呢。”
楼淮祀笑起来,眼睛一个拐弯,卫繁也还穿着春裳,再看看院中的花木,得,叶绿花红还有蝶:“施粥也不打紧,天热就得一日三睁照着冰凉得来?”
卫繁道:“我盘算着搁城门口,来往过客是百族人,腊八粥料杂,许里头当地人见了是触霉头,该舍就舍,该换就换。”抿着嘴。“要不煮个咸口的,拿鼍肉、鱼肉煮,咸腊八,虾、蚌、螺……”
绿萼等人倏然色变,强笑:“不好不好,这先前也没煮过,万一有俩俩相忌的,吃出毛病来如何是好?”知州夫人城门口施粥,把人吃去药铺子?这年还过不过的?鼍肉、鱼肉一道搁里面,光是想都有隐隐反胃。
卫繁气道:“历来万物都是从无到有的,何况吃食?”
绿萼小声道:“那不如别的时日再从无到有,腊八那天还是从有到有吧。”
卫繁哼了一声,道:“也罢,我得先看看栖州有没有忌讳施粥的说法。许真要施茶去。”
楼淮祀不以为然:“妹妹也太小心了,行善还要如此战战兢兢,那又有什么意思?你舍粥,他们爱来来,不来就不来,吃白食还带挑三拣四的?”
卫繁摇头:“那不行,既做了,还是周全一些,不然吃了辛苦还讨不了好,那还不如不做呢。”
楼淮祀笑:“那就不做,我们放纸鸢去,舍什么粥啊。”
卫繁笑:“在侯府年年都有施粥呢,反正也闲得慌,我看栖州过年也没什么好玩的。不知道普渡寺的戏台唱不唱傀儡戏。”
楼淮祀也不知道,想了想,招来一个当地的差役。
那差役也懵,过年普渡寺还带唱傀儡戏的啊,连连摇头:“不曾听过有唱傀儡戏的。”
“那……颂佛讲经什么会办吗?”楼淮祀又问。
“也不办啊。”差役再摇头。
这下楼淮祀有点不解了:“这普渡寺过节过节的,都不带捞……钱?”
卫繁偷偷用胳膊肘轻突了楼淮祀一记,好好的,揭人寺庙的面皮。
差役挠挠头:“这普渡寺不是有个寄棺材的?逢年过节的,寺里就给这些死人念咒,让香客跟着布施点香烛纸钱。”
“那香烛纸钱哪里得卖?”
差役道:“外头铺子里也卖,只香客大多在寺庙里头买,结个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