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前,白曜找了个去洗手的借口,摸到了水清纱旁边:“喂,那家伙怎么来了?”
水清纱把水池的水打开,头也不抬地说:“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之前打电话的时候,白熙就说不来,弄得她其实饭都没准备他的,现在还得补。
还好今天的晚饭是炒菜而不是上次的米线,不然还得现发米线,那就根本来不及了。
水清纱又补了一道酱骨头,将菜放到了桌子上,心里有些不安。
想了想,水清纱甩甩手,将炉火全都关闭,摘下围裙,去衣架处摘下自己的外套:“我出去一趟,酱油没了。”
“纱纱,我帮你去买吧。”白朗道。
水清纱摇摇头:“你不知道我要哪种酱油呢。”
白朗吃了个瘪,摸了摸鼻子,倒是旁边的白曜开起了嘲笑:“你看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生活白痴啊。”
后续两兄弟的争执水清纱便不知道了,她花了一些时间买好了酱油,将饭开了。饭桌上白熙穿着简单的polo衫,拿着一小杯啤酒一点点地抿,和白朗说着公司相关的话题:“你和李云清合作,真是一步妙棋。”白熙道,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脚尖,“佩服。”
“嗯。”白朗也没有客气,只是坦然地承认。
“趁机可以吃进一部分李家的股份,要知道,以前哪怕是在你大伯在的时候,白家都不可能做到……他们李家管得非常严。怪不得你从那么早开始,就和李云清交朋友了,我真是佩服啊。”
“和李云清交朋友和这件事无关。”白朗说。
白熙笑笑:“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和他交朋友呢……明明我只比你大几个月,也算是同龄人,结果却是完全输给了你。”
水清纱惊讶地看了两人一眼,又看看另两位爷,发现他们也同样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图穷匕见了?
白朗站了起来。
“怎么,”白熙笑道,“不想点评一下二哥的话吗?”
“没有,只是到吃饭的时间了。”白朗走进厨房,开始帮大家盛饭。
白熙一愣,随即又是一笑。
水清纱看他笑得瘆得慌,便也继续去盛饭——这下好了,厨房人满为患了,连白父也来端汤了!
好家伙,养尊处优惯了的白父都主动干活,这是她的荣幸,还是白熙杀伤力太大啊。
吃饭的时候,白熙继续谈笑风生,甚至还专门赞美了水清纱的手艺:“弟妹做的菜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错。”
“谢谢……”
“连不熟悉的苏州菜都做得这么好,想必也没有什么是弟妹做不到的吧?”白熙若有所思道。
水清纱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没理他,给白朗又夹了一个虾。
这顿饭挺诡异的,因为白熙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话题非常飘逸,甚至还大谈了一段自己的童年:“弟妹,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时会学历史吗?”
水清纱还没来得及说话,白熙就继续了:“因为命运没有选择我。”他笑了笑。
“白熙,不说这些了吧。”白父突然打断。
“为什么不说呢?”白熙笑道,“这些弟妹不知道,让她知道不好么?我没能跟着大伯生活,而是跟着两个混子。这两个混子什么也教不了我,而我去找爷爷,爷爷居然说我应该去学习,他说我适合做学术……哈哈,然后我证明了,我真的很适合学习。哪怕主学科不是经济学,我也依然能在经济学领域成为全国顶尖;哪怕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搞历史学了,我随便一出手,依然便是一篇足够在国际杂志上发表的论文。他真是看得太准了。我不适合管理公司,我适合学习。”
“你知道吗?水清纱。当时他老人家为什么会判断我擅长做学术呢?因为我只是个高中生,却可以把公司学、管理学、经济学、金融学的知识如数家珍;而我为什么可以如数家珍呢?因为我想扳回一城,我也想获得大伯和他的青睐,我也想证明,就算当时命运错过了我,我也依然是最合适的那个接班人。所以我学习,我拼命地学习……哈哈!最后我居然得到了一个一致的评语,说我擅长学习!我这么厌恶学习的一个人,居然最适合当一个学者!哈哈!”
“白熙!”白曜涨红了脸,“你弄得好像家里还亏待了你一样!”
“家里难道不是亏待了我吗?”白熙反问。
白父一拍桌子,被这么说一通谁也不好看,脸色当时就拉了下来:“就算当时没有让你过继,可后来你想学经济,我们也没有拦着你。你去管公司,你爷爷也同意了——我本来不想说这些,但你硬要不尊重你大哥,那我只能说了。你根本就不适合管理公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念念不忘。当时的失败还没有教会你什么吗?”
“我当时失败了,是啊,给了我半年,我什么都做不出来……白朗三个月就出效果……可是,爸爸、大哥、阿朗,这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啊!如果!如果当初是我被过继,如果是我从小被培养,而不是因为您的私心被耽误……我的能力难道不会有相应的成长吗?”白熙尖刻地说,声音像是被仅仅摁住了琴弦最下端的二胡,正发出最尖锐的声音。
白父气得涨红了脸,筷子啪地就放下了:“所以呢?结果就是你不适合管公司!你把公司弄得一团糟!就算——就算我们亏欠了你,你就可以挑唆我和阿朗的关系的了吗!这就是你的理由吗!”
“我不光是挑唆您和阿朗的关系呢。”白熙殷殷笑道,他停顿了一霎,“我还想着给白家挣钱呢。”他的脸色又陡然一沉,眼睛闪着黑光,“虽然我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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