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让我和三弟重归于好之类的。”白熙耸了耸肩,“你已经解决了白曜,又解决了我父亲,现在就只差我了吧。”
他停下脚步,直视着水清纱的眼睛:“你能够洞悉他们的和弱点,然后投其所好——那么我呢?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水清纱心里一跳。
这句话,今天李云清也说过,可两种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李云清说话,你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个人在开玩笑,语气虽然很轻浮,但是绝对是善意的。但白熙的声音,虽然同样的温吞,但那里面肃杀的感觉,已经可以和冬天的风相媲美了。
最关键的是,那声音里面的善意,实在很浅。
白熙定定地看着水清纱,眼神锐利,像是在拷问犯人一般。
水清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会不知道?弟妹——这可有点让我失望了。”白熙几乎挑衅地说,“白朗应该都告诉过你吧,关于我曾经也很想要这个公司的事——提示已经这么多了,难道你还是不知道吗?”
“他的确告诉了我这个,但他不是用胜利者的口吻说的。”水清纱脱口而出,“二哥,白朗一直都很愧疚。”
“他不需要愧疚,是我技不如人。”白熙阴沉地说。
冬风突然开始刮了起来,这在渝都这种无风的盆地城市来说并不常见。空气中开始充满了潮湿的感觉,很明显,马上就要下雨了。
“我今天和一个学生吵架了。”白熙突然说。
“啊?”
“所以心情不太好。”白熙笑了笑,刚才那种阴冷的气质一下子烟消云散,“刚才拿的那本书,就是那个课的书,所以看到之后会想起烦心事。对不起,是我把工作带到生活中来了。”
“啊……没事。”
说是这么说,水清纱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真的有人敢在白熙的课上吵架吗?
但白熙好像真的只是因为这些事心情不好,因为在那之后,他又恢复到吃饭时的状态了。
“其实……”快要走到的时候,水清纱没忍住,还是说了,“虽然很担心是我妄测了……但我觉得,我大概是知道二哥对阿朗的心结是什么的。”
白熙很平和地说:“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像你一贯的作风,风风火火地帮阿朗解决了呢?”
“我觉得我解决不了。”
“因为你不可能让阿朗把公司还给我?”白熙心情好到都开起小玩笑了。
“不是。”水清纱犹豫了一下,在斟酌着用词,“因为我不可能战胜命运。”
“二哥遗憾的,根本就不是公司,而是命运。”
白熙身影微震。
每个白家人和白朗矛盾的症结都不一样。白曜遗憾的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纠结的是“说好做艺术家,你却偷偷做企业家”被摆了一道的不爽,这好办,给他足够的分红,让他也能为家族出力,再把当初的事说开就行了;
白父要复杂点,他纠结的是自己“被弑父”了,用学术话语来说就是“父权权威被破坏”。但也能解决,只要消解这种被僭越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父亲、自己的面子还在,就算心里还是有点遗憾,但肯定不会影响正常父子来往了。
但白熙和他们都不一样。
虽然白朗自己觉得,他和白熙的矛盾症结是公司,但水清纱觉得,不是。
如果症结是公司,那天在上课的时候,白熙就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了。
“一切都是随机的,就像命运一样,完全就是一念之间罢了。是赢是输,最好都别太在意。”
说着这句话的白熙,真的很悲伤。
“二哥遗憾的是命运,”水清纱深吸一口气,“如果当时大伯选择的是你而不是白朗,可能现在就……不一样了。”
白家上一代中,比起纨绔子弟的白父,白朗的养父无疑是深得了白手起家的白家爷爷真传,商界手腕、眼光都不是凡人所有。跟着他生活,钱是其次,什么族谱什么继承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真的能学到东西。
再加上白家爷爷厌恶二儿子的生活作风,一向是跟着大儿子住的。白朗从小跟着两个大神生活,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能收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