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这样的感觉,让水清纱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是他的反面,看上去极不友好,但事实上骨子里却温和到了极致,让任何能在最开始壮着胆子接触他的人在熟了之后都敢放肆。
白朗。
“白教授,”有学生举起手来,“那么,如果两者都是创新,哪一个创新能在市场上活下来呢?市场挑选创新的标准是什么呢?”
白!
水清纱终于反应过来,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白朗的二哥白熙不就是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吗!
水清纱见过一次白熙,那时还是婚礼的时候,白熙过来在婚宴上露了一面,当晚便离开了。之后也很少见,因为白熙在帝都的高校工作,生活之类的都在那边。
也是这个原因,水清纱才反应到了现在。
水清纱赶快上网一查,这才发现白熙在九月份的时候已经调到渝都大学了。据说渝都大学为他的到来开了极高的待遇,搞得学校的其他老教授都不满了。不过白熙拒绝了——他也不需要这些待遇。
上网查资料的时候,白熙已经回答了那个学生的问题:“标准的答案,肯定是‘最符合市场需求的创新’,但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套话,实际上还是没有回答,到底什么创新,什么才是‘此时此地’的市场真正想要的。”
“在接下来的课中,我会教你们如何预测市场想要的创新。我有很多方法能做到这一点,不过,从我的内心来说……”白熙网上推了推眼镜,反射出的白光挡住了他此刻的眼神,“我不相信这些。”
“预测的准,说白了也就是刚好压中了概率,但概率说到底也只是概率,不是笃定的事。真相是,市场想要什么,都是随机的。”
“一切都是随机的,就像命运一样,完全就是一念之间罢了。是赢是输,最好都别太在意。”
白熙以这句很不经济学的话作为了这堂课的收尾。这多少有点虎头蛇尾的嫌疑,但白熙也不在意,只是布置了作业,便宣布下课了。
学生们慢慢走出教室,有一部分学生围过去问问题,水清纱查了好一会儿资料,在上下一门课的学生提醒中恍然大悟自己挡道了,赶快往外走。
“清纱。”
水清纱走到一半,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回过头,发现竟是白熙:“二……二哥好。”
“稍等我一下,好吗?”白熙很有礼貌地说。
水清纱自然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于是就看着白熙走到转角,将几个一直跟着的学生的问题处理完之后,转向自己:“弟妹晚饭有约吗?”
“啊……”
“我问错了,”在水清纱说话之前,白熙笑了笑,“弟妹肯定要回去和三弟吃饭吧。”
“嗯……是的。”
还是先拿白朗当个挡箭牌吧。
“弟妹准备怎么回家?”没等水清纱说话,白熙又说了,“正好我也要去一趟主城,我送你吧。”
“……好。”
水清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过她的确晚上没有明确的安排,就给白朗和李叔各发了一条短信,说明不用来接自己,也就无可无不可地上了白熙的车。
白熙的车是一辆血红的兰博基尼,很是招摇,和他文雅的气质完全不搭。
水清纱不自在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只手握着把手,想要以此获得一点安全感。
白熙倒是专心看着路况,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水清纱的异样:“上次弟妹给我打电话,我正在上课,没有听到。后来问了一下家里,说白朗身体已经好了,我就放下心来,没有再打电话。”
“……哦。”水清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和爆裂的大哥、不着调的老爸相比,这个二哥感觉着实陌生。甚至于他说的话,水清纱都一路晕晕乎乎的。
“我还是想回渝城,所以主动调了工作。”白熙往左一打方向盘,忽然说,“有空一起吃个饭吧,弟妹。”
水清纱差点吓得跳车跑路。
“别担心,我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白熙明白她脑子里想什么,“只是觉得,我们家的情况实在是不好。”
“我们白家有心结,这个,那个……都不是大事,但又总无法解开。”白熙笑了笑,“你和我们不一样,只有你可以解开它们。”
车到了。
白熙如约将水清纱送到了小区外面,水清纱下车的时候,问白熙要不要上楼,白熙拒绝了:“我之所以拜托你,是因为我也是有心结的。所以,还是不了吧。”
傍晚的灯光下,白熙的脸色晦暗不明,笑容被拉长得有些牵强:“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期待白家团圆的那一天的——哪怕只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