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帮派被野心勃勃的僧人全大道利用,在庐山找到据说是官家血脉的冷青,全力辅佐他与官家相认,进而继承大统。
冷青称,自己的母亲曾经是官家身边的宫女,被官家临幸后放出宫,紧接着嫁给一位姓冷的医者,不到半年就生下了他。
所以,冷青信誓旦旦说自己是官家流落在民间的血脉,还有官家当年送给他娘的一件贴身物品“绣抱肚”。
官家确实临幸过一位宫女,也确实送过她绣抱肚,至于是不是冷青的生母就不确定了。
倘若官家已有亲子,就算冷青有再多的证据,对朝局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官家想认就认,不想认就无视,大臣们不会有太大意见。
这件事之所以会引起朝野哗然,就在于官家没有亲生儿子,倘若冷青真是他的亲生骨肉,势必要封为太子。
这是朝中众臣不愿看到的。
并非他们不通人情,而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他们宁可在官家从小培养的两个养子之间做选择,也不愿意接受一个乡野村夫做皇帝。
然而,官家是有私心的,他多么渴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儿子,感情亲疏暂且不论,至少将来到了地下,不会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再加上全大道掌管的潜龙教在暗地里兴风作浪,这场“真假皇子”之争在朝堂上下持续了很久。
幸好,后来由包拯查明,无论官家临幸的那位宫女是不是冷青的母亲,他都不可能是官家亲子。
因为,冷青的母亲嫁给冷姓大夫后,先生了一个女儿,后来才生下冷青。
按律,冷青和全大道被处以斩刑,二人领导的潜龙教也遭到剿杀。官家不忍残杀无辜,对于那些受了二人蛊惑的普通教众只是小惩大戒,便将他们放还归家。
没想到,就是这一仁慈之心,让潜龙教有机会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潜龙教还没被官府搅散的时候,教中就在培养一批孩童,或喂药,或以家人要挟,将他们训练成最听话的暗桩,再找机会安插到京城各处,甚至官家身边。”
“我,就是其中之一。”
木清身体虚弱,声音很低,语速也很慢,配合着他沙哑的声音,叫人听得心底愈加沉重。
原来,他并非中途被人利用,而是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他不是真正的木清,只是代替了这个名字和身份,与众多孤儿混在一起被唐玄挑选,然后成了唐玄的亲随,和他一起习武,一起参加武举,一起进入皇城司。
倘若当年没有被唐玄选中,他就会和其他孩子一样,被送进宫里做内侍,或者潜伏在汴京的某个角落,随时听令。
幸运吗?
木清毫不怀疑,能成为唐玄的副官,他是幸运的。
同时,又是不幸的。
倘若没有担任要职,他的家人就不会被潜龙教看管起来,刀架在脖子上过日子。
“你很失败。”林振面无表情地说。
木清苦笑,谁说不是呢!
他明明是潜龙教的暗桩,却日日摇摆,无法对唐玄和司南下狠手;同时,又顾及着家人,不敢向唐玄投诚。
如今,之所以敢把这些事合盘托出,说到底是因为唐玄帮他救出了家人。
司南敏锐地问:“既然冷青已经死了,潜龙教为什么还要兴风作浪?”
木清摇了摇头,“教中管理严格,尤其对于我这样的暗桩更是防得严,我唯一的上线是白夜,我知道的事都是他想让我知道的。”
司南又问:“白夜在教中是什么地位?我母亲是不是受了他的胁迫?”
木清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月娘子已经离教很久,她的事我知道得不多,可以肯定的是,若论在教中的地位,白夜在月娘子之下,他不会、也不敢逼迫她。”
司南心头一紧,冷静道:“他不敢逼迫我娘,却能绑架我父亲,当初我父亲并不是在西北出事的,而是被白夜绑起来,威胁我母亲,对不对?”
木清一怔,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司南眯了眯眼,“最后一个问题——白夜是不是假死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