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澜小说

第 264 章（第1页）

天光已经有些透亮，寝室里的陈设并不繁复，房间亦不算太宽敞，窗户开在南面，桌子上放着一些古籍和香料，岚祯是叫胡郁引着走入夏莀星的房间，自碧灵门迁入了虚空城，她们夏家就住在城中东南一禺的小院，只是那夏家人丁本薄，后来渐渐就剩了夏莀星一人。

夏莀星恢复人气的身体躺在木质的床上，光线照进来，显得还未醒来的脸孔分外沉静秀丽些。

胡郁在一旁，淡淡开口道：“灵均恐要睡上三日，一时无法强行唤醒她，但我设了法阵加速了莀星的精神复苏，想来还有半个时辰她会醒来，能有此机缘是她的福报，蚩尤的灵能唤醒了她，而且洗涤了她的灵根，她现在的魑魅妖血已经非常纯净，灵力也飞升的和我受伤之前一般强了。”

岚祯听她说了状况，心中却还是一些忧郁，望着这情景道：“我只是想她好起来。”

胡郁紫色的眸子看着她，低声叹息道：“对你来说，最关心的不是她强了与否对吗？似我们这般只想着她变强有用，其实也不算真的关心她，她一直把我当做辰雨，敬我为姐，但她心中快不快活，我似也很少问她。”顿了顿，有些触动般道：“并非我不想问，是莀星她自幼都很乖，莀雨去世之后，我曾去玄字部看望她，星儿那时候只是躲在人后哭了一场，见了我就把眼泪擦了，我以为她会想我安慰，说些大家会去给她姐姐报仇的话，哪知她摇头，只说她会好好修炼，等长大了要和姐姐一般为家主尽忠云云。”

她说起往事，岚祯微微皱了眉头道：“她向来不会为难人，都是默默忍了。”

胡郁道：“她虽幼小但很聪明，既然红料家主没有为她姐姐报仇，恐那敌人强大，咱们去斗也是吃亏，所以她不曾提过报仇。她在玄字部过的清苦，我也曾想让她来我地字部随我学些阵法典籍，安稳做个学识官，她也不肯，终日苦训，甚至引了毒物练功。其实我知道，她为姐姐报仇的心一直都在，只是她太良善，不愿意牵连别人，所以自己做了死士。”

岚祯听着过往，对胡郁道：“莀星她很好，只是她这性子也是一直让我怕了她的地方，我根本不想她随便拿命去杀人或者救人，她的命比她想象中精贵，这世上她不是孤零零一个，她为了我一次又一次这般，可也不是每次都能躲过死亡，若她死了，又叫我如何是好，愧的我看也不敢看她……”

胡郁闻言对她露出一丝淡淡微笑，低声道：“冰魔的诅咒是孤独，这种感觉会萦绕一生让我们痛苦不堪，可若有人理解了这种孤独，对冰魔来说便是牺牲性命，也会守护这个人。”顿了顿，对岚祯温柔道：“也许你不需要把她的情和牺牲看做是负担，在莀星眼中，你从没有辜负她分毫，你给她的理解和爱，已经值得她这么做，她这么做是为了践行自己的信念，与他人无关。”

岚祯体味她的言辞，胡郁才道：“我想了很久，要不要让莀星醒来的时候就见你，但感觉若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你，多少是个遗憾。历经生死，你们应该也有些话要说，有些事你害怕所以不提也是不好，莀星之后会不会重蹈覆辙，也和你如何处理这情份有很大关系。”

岚祯理解她的意思，对她道：“谢谢你做了这么多。”

胡郁便离开，只留下话道：“其实有爱人的心，对魑魅来说是很好的事。若无欲无求，或者争名逐利，那才算行尸走肉，只是妖后的工具傀儡。”

岚祯目送她离开，才走到夏莀星旁，坐在她床边伸手去探她头，入手微微一丝冰冷，岚祯便送了些灵力疏导她体内忽然得到的那些灵能，让她血气运行更顺畅些。

待过了不知多久，屋中光线已是午时明亮，岚祯注视下，那妍丽的女妖终是微微眨动眼皮，困倦中要苏醒。

岚祯收回手，低声唤她名字，夏莀星慢慢睁开眼睛，光线有些刺目，待缓了三刻，她才能看见事物。

她的妖血变纯，眼眸的颜色已经化为异常美丽的紫色，似是夜空繁星，那少女黑发黑眸在她床边，低声轻唤她的名字，夏莀星一时恍惚，不知是不是梦，她分不清梦与现实。

“尊上……”夏莀星微微喊了眼前人，似有疑惑看着岚祯。

岚祯淡淡露出笑容，点了头道：“是我，你冰封太久，刚刚复原，我来看望你。”

夏莀星仍有些模糊道：“我记得，我是灵能耗尽，应该死了……为何我会在这儿又看见你，这是梦吗？”她回忆前事，终是头痛回忆不出，摇了头道：“我头有些痛……”

岚祯怕她有事道：“你没死，莀星，你救了我，我也没死。那时候你耗尽灵能，但冰魔异能把自己冰封，冻住了灵海，你的魂魄便没有灰飞烟灭，现下有个机缘，解开了你的冰封，你刚刚苏醒，这不是梦。”

夏莀星听的模糊，似将信将疑，只是大了些胆子，伸手去摸岚祯垂下的发丝，眼眸一直盯着她道：“真的是你？尊上……”

岚祯点了头，对她道：“是我，那时我快叫煞气吞噬，沉睡在我灵海深处的清阳大神牺牲自己救了我，我已化为人身，所以头发不是白色了。”

夏莀星似在她身上找寻什么，眼眸扫过她额头，见真的没有那熟悉的莲花红纹，手指尖的纯黑发丝，一丝魔气也无，夏莀星才收回手，眼眸一些动容看着她道：“你没事就好，我眼睛还有些花……一时竟认不出你的样子……”

岚祯温柔笑了，看着她道：“你刚醒来，看见人族的我模样，不习惯罢了。”

夏莀星点了头，见她那般温暖的笑容，似是春日暖阳，那魔尊向来孤苦冷酷，甚少会毫不掩饰露出这样的笑，她记忆里那是极少。心中一时恍恍惚惚，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女道：“尊上，我睡了很久吗？大家还好不好？”

岚祯道：“大家都很好，我们现下收复了七煞宗，也夺回了我和师父的天昆山。灵均的伤也都好了，白千裳做了七煞的宗主，阿暖她也回来了。”她心中欣慰，对那女子道：“你醒了，我很高兴，只希望大家平安在一起，一个都不少。”

夏莀星见她神色比从前更明朗，似不吝啬笑容，不吝啬温柔，却也只是痴痴看着岚祯如此，终是开口道：“大家平安无事，这样真好。”

岚祯见她虽是喜悦神色，但眉间隐不去的哀愁，低声道：“莀星，那时我叫煞气吞了，你舍身为我，我很难过，为你哭了很多回。如今你醒了，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再别出事。”

夏莀星听她说了哭字，心道，她化了人身，不再是魔，却是有泪能流。眼眸看着岚祯，心中一时不知是苦是甜，终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道：“其实……我也不是想让你欠我，才那样做……看到你没事，我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