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府门,凉风吹来,泛起几分醉意。
夜色深黑,不远处的冬青树下,一人静然玉立,浅灰色狐皮披风的下摆随着风微动。
秦时行慢慢地踱步过去,捂住那冻得泛红的脸颊:“身子才好了一些,做什么在这里吹风。”
周唯谨眨了眨眼睛,伸手覆在他的手上:“刚下马车,便见你出来了。”
“手还挺热。”秦时行低低笑了一声,拉着他上了马车,“看来羊毛袜挺管用。”
这个年代的袜子都是用布帛或者丝绸做的,一点也不贴脚,更不保暖。冬天一到,小皇帝每晚脚丫子冰凉,睡前泡脚也没用。秦时行找来工部和内务府交代了一番,没想到还真把羊毛袜给做了出来。
周唯谨沉默了一下,一言难尽:“暖和是挺暖和,可为什么要染成红色?”
“红色看着就暖和嘛。而且,皇上今年是本命年。”
周唯谨轻轻哼了一声。
这些天的调养让他脸上丰润了些,腮边长出了薄薄一层软肉,削弱了棱角,气质也被修饰得温润了起来。昏暗烛光下的侧脸精致得挑不出一丝瑕疵。
秦时行看得微微失神,凑过去吻在那盛满了烛光的小梨涡,低声道:“皇上貌美如花,真漂亮。”
周唯谨扬了扬眉,笑得得意,却又骄矜道:“王爷也不赖。”
秦时行失笑,脑袋下滑靠在他肩膀上,深吸了口衣领间清淡的龙涎香,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含糊道:“醉了,让我靠一会儿。”
“王爷喝了多少?”
“唔……喝了二两。”
周唯谨想起一茬,笑了:“你不该叫二两,你该叫半斤。”
“……”
“醉了?”
“嗯。”
“真醉了?”
“嗯……”
夜深街上无人,马车平稳地前行,几乎没有颠簸。周唯谨拉着他的手,不时用指尖摩挲着他的掌心,秦时行沉沉地快要睡去。
却听周唯谨道:“江南青云府知府,前些天接回了个四岁的小孙子。”
“是那个书生的孩子。”
秦时行睁开眼,醉意消散了几分。
周唯谨偏头看他:“你若是心中对那书生有愧,我便让他把孩子送入京城,交给你来抚养。你……”
他顿了顿,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身边的人都子孙环绕,王爷刚才又去了何方贵府上看孩子,他怕王爷是喜欢孩子,会觉得寂寞。
两人隔得极近,秦时行读出了他眼中的情绪,心里一暖,轻声笑道:“放心,我不喜欢什么子孙绕膝,也不耐烦哄孩子。而且,孩子养一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