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房却急匆匆地过来报:“王爷,皇上在王府门口。”
秦时行淡淡道:“告诉皇上本王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
门房领命而去,秦时行又叫住了他:“……送件披风,让皇上早些回宫,秦海去。”
半晌,秦海举着伞回来,手里提着一个木盅。
里面装的是热气腾腾的川贝雪梨汤。
秦海讷讷地说:“皇上说下雨天凉,王爷夜间咳嗽,梨汤润肺,喝了能睡得舒服些。”
秦时行默了半晌问道:“皇上呢?”
“皇上把汤给小的后就离开了。”
温热的梨汤入腹,安抚了胸口喉间的痒意,后半夜没再咳醒。
-
五月,叛王问斩前夕,皇上去了一趟天牢。
叛王周承宣刚过不惑之年,脸很方正,眉毛粗黑,单看面相就是一位普通至极的中年男子,谁也不会把他和威风凛凛的承德王联系在一起。
听到脚步声,周承宣睁开眼睛。
两位亲兄弟,隔着铁栅栏对视。
周承宣微微错愕后率先开口,竟然是一笑:“十一年不见,差点认不出来,你长这么大了?”
十一年前他离京时周唯谨才八岁,到如今他谋反失败下狱,今晚是这些年来首次见面。
周唯谨抿了抿唇:“皇兄倒是容颜未改。”
“老了,老了。”周承宣起身,铁链子哗啦作响,“皇上来送我,不赏口酒吗?”
狱卒送了酒来,周承宣坐在稻草上自斟自饮,兀自叹道:“你说,我到底哪点不如你?”
“我是长子,文韬武略俱全,母家出身高贵,父皇却拖了十几年不肯立储。而你不过是个下贱宫女生出的小崽子,才七岁,什么都不懂,父皇竟然立你为储君。”
周唯谨面色冷淡不语。
“我苦心谋划十年,本可毕其功于一役,没曾想父皇驾崩十年居然还能护着你,给你留了那些兵马。凭什么?同样是儿子,凭什么你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一切?啊?”
周承宣醉醺醺地看着他笑道:“还有那摄政王,替你稳住江山清理朝堂,大权在握竟然愿意功成身退而非起兵谋反,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我安插人进京军,想方设法把他放倒,哪知他重伤昏迷还能遣人给你送虎符。为什么好事全都被你碰上了,凭什么?你到底凭的什么,才能让身边的人都鬼迷心窍甘愿把什么都给你?”
听他承认刺杀摄政王,周唯谨冷冷的表情裂开了一条缝,他不想再听这醉鬼胡扯。
“你问我凭什么?”他走近一步笑了,笑得单纯无害,眉眼弯弯,露出梨涡和虎牙,“因为我——运气好呀。”
不再去管身后的怒骂和吼叫,周唯谨拂袖而去。
转过一个弯,是舒太妃的牢房。
平日保养精致的脸老了十岁,她怨毒道:“你和你那早死卑贱的娘一样,都是不得好死的贱货。”
“当年本宫为什么没把你弄死!你放心,本宫去了地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日日夜夜纠缠你,化成灰也要把你拖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