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的萧翎抱住妹妹,只觉肝肠寸裂,心胆俱焚。
从此,皇帝彻底对丹药上了瘾,他再也无法再离开无定上师一步。
甚至,在萧翎因为母亲暴薨而开始显现出郁症时,皇帝大喜之下,要求萧翎也开始服用无定上师的丹药。
漆黑的、硕大的药丸,在萧翎眼里扭曲成母亲悬梁后?青紫变形的脸。
他谦顺地接过丹药,放进嘴里。
司天监的人离开后?,他立刻抠喉催吐,呕出丹药。此后?的每一日,皆是如此。
没有正常的药给他用,他便生生捱着,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狂躁时极少,悒郁时多。那些他发病时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伤,稍加掩饰,便无人能?发觉。
再后?来,捱到羽翼稍丰时,他搜罗到了一名姓康的落魄郎中,此人曾做过军医,不知为何拥有失落的、能?控制狂郁症的药方。
如此,康郎中便成了康太医。
萧翎暗地遣人建立了地下黑市,并将治疗狂郁症的药藏匿其中,想着就算他和康太医都不在了,那药方也能?流传下去,说不准哪一日,便能?救人一命。
他挣扎半生,却?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落到了这种境地。
一层一层用来紧紧包裹自己?的衣服被剥去,在这铁牢里,萧翎只能?穿一件肥大的粗布襕衫,手臂上的疤痕和颈侧的新?伤被迫裸露在外。
倒也无妨,萧翎想。反正这安乐宫里,也不会?存在第二个活人了。
“这就是你不想被我看?到的吗?”
少年的声音忽然?响起。
萧翎慢慢回头。
“……周瑭?”
“是我,我来带你出去。”周瑭向他走来,“门外那些侍卫都被我敲晕了,不过放心好啦,我下手有分寸,他们?会?醒来的。”
少年就这么奇迹般地出现在重?兵把守的铁牢里,就像那年春蒐,飘然?飞跃至萧翎身后?,将他从死境中一把拉出。
萧翎望着他,怔然?不语。
在对方眼里,现在自己?的身体一定非常丑陋。
他想蜷缩起来、藏进角落里,但他的身体早已在十年如一日的习惯中,在人前僵硬地昂首挺身,扮演出身为太子应该有的样子。
不……他如今连太子也不是了。
他沉默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周瑭见此,惑了惑,随即想起了什么。
“哥哥说,那年春蒐你被绑在疯马上,本?来就没有求生的念头……这是真的吗?”
萧翎慢慢垂下眼。
“……既然?那些人想我死,我不如遂了他们?的愿,免得再伤及无辜。”
“想来也是。若我不在,姑母不会?触柱而亡,景家也不会?被牵连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