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不该带你下山,”玄清子低声道,“若你不曾见过疾苦,是不是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师父,”徐应白摇了摇头,“弟子幼时顽劣,即便师父不带弟子下山,弟子早晚有一天会自己溜出去的。”
“这是弟子的命数,”徐应白将那只草蝴蝶放在桌子上,“与旁人无关。”
“等一切尘埃落定,”徐应白道,“若弟子侥幸活着,必然回观向师父请罪。”
“若不幸身死……”
“别说了!”
徐应白动了动嘴,没有再出声。
他知道玄清子不爱听这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换哪一个长辈听到这些都要生气。况且玄清子是自己的师父。
可这是没法回避的事实。
营帐内顿时又安静下来。
半刻钟后,玄清子拿起那碗水喝了一口,缓慢地开口:“你娘曾经说过,你的性子和她是一样倔的,认定一件事就不会回头。我当时还不信,说你一个娇气的爱哭包,哪里能倔得起来,估计给颗糖就哄好了。”
“如今看来,确实是这样的。”他声音愈发苍老,眼角的皱纹耷拉着,“当年我在崖底将你娘带回玄妙观,许多人包括我都曾经劝过她拿掉你治病。她却拼了命要生下你,然后生生撑着陪了你五年。”
“而你,说了入世,头往下一磕,道号一除,竟然真的没有再回玄妙观一次。”
“我还记得你娘死前求你师祖和我收你进道观,照顾你,我记得那是她几年以来第一次求人。”
“为师答应你娘了,君子一诺,重逾千金。”
玄清子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去。
“若你有一日身死,师父会亲自去接你的灵柩。”
徐应白倏然红了眼眶。
营帐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营帐外,红日初升,光芒耀眼。
徐应白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站起身缓步向外走去,营帐被他修长的手指掀开,日光刚刚透进去一点,他就被人一把抱住。
付凌疑急切地拥住徐应白,堪称炽热的体温将怀里仿佛孤单白鹤的徐应白整个笼罩住,他将头埋进徐应白的肩膀,手臂交叉着,紧紧地环住徐应白单薄的脊背。
徐应白叹了一口气,眉目在初晨的光下柔和地不可思议。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顺着付凌疑的长发,乌黑的发丝一圈一圈勾着他苍白的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