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晚了,既知道黛玉身边无事,文皎便让她回去歇息,黛玉却拉着文皎的手,撒娇道:“原来娘晚上留下我,就为了问问锦香兰香她们,不是要和我一起睡呀?”
文皎无奈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缠着人。”
黛玉笑道:“我多大不是娘的女儿?”
才刚问黛玉身边的丫头,屋内只有玉梅小满谷雨伺候,听见大姑娘要留下来和夫人睡,谷雨忙出门告诉跟着黛玉来的人,让她们回去拿姑娘用的东西。
跟来的是锦香和晴雯两个,听了谷雨的话,锦香还未动作,晴雯便已匆匆一礼,出门往后院过去了。
锦香跟着谷雨进屋去服侍黛玉,又悄声和谷雨笑道:“姑娘屋里就数她最勤快。”
谷雨抿嘴一笑,并不说话。
其实丫头们之间的事,丫头们比主子们还清楚,大姑娘嘴上说的就那么两句话,其实谷雨知道锦香和兰香两个人之间的事儿可多着呢。
兰香还罢了,特别是锦香,总觉得她在姑娘屋里是最大的,比兰香大上那么半年,听了兰香一句“姐姐”,就合该压她一头,事事要争先。
其实她们在主子手底下做事,自然是主子看重谁,谁就最大,哪儿能就凭年纪定尊卑?
锦香有些自以为是,兰香也不大明白,她和锦香顶上,虽不是她的错儿,在大姑娘看来,两人却都是一样的。
服侍主子,就是得叫主子省心,没有反叫主子为你们操心的。你既不是主子的心腹,天天让主子知道你和谁又拌嘴了不快了,主子自然要心里疏远你的。
若她是兰香,管锦香怎么找茬儿,不必明着争风,小事上相让,大小姐是明白人,怎么不知道谁受了委屈?必定会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时日长了,一个是成日里挑事的,另一个是安安分分做活不多话的,明白主子的心自然会有偏向,而不是弄得现在这样两个人都不是人了。
入了冬,天冷,烧水烧炭的费事,文皎都是两日一洗澡,今日恰是又到了洗澡的日子。
在浴桶里泡了一刻钟,文皎擦干身子披件衣服坐在床上,和黛玉一起往身上涂抹脂膏。
黛玉马上要十四周岁,身体起伏曲线已现,虽然习武六七年没断,却也养出一身雪白的皮肤,文皎帮她往腿上抹脂膏,只觉得她的皮肤比手上的脂膏还嫩滑。
因着习武,黛玉身上腿上并不似前朝人喜爱的那样柔弱无骨,而是有着流畅的线条,母女两个在床上保养身体,没有外人,黛玉睡袍也未系紧,隐约可以看见她腹部清晰的……马甲线……
文皎再低头看看自己什么都没有一片平整的肚子,真心实意的羡慕了。
保养完身体,连脚跟膝盖窝都抹了香脂,玉梅便收了瓶瓶罐罐,替她们放下帐子。
黛玉一头长发逶迤落在锦被上,先还拉着文皎说话,不一会儿便撑不住,沉沉的睡熟了。
她把一个弱柳扶风的单弱女孩子,养成了吃得香睡得香管得家上得马拉得弓打得七八个壮年男子的……女侠。
文皎心里甚是满足。
第二日,文皎见到了妇人打扮的黎二姐,果真是眉梢眼角抬手落脚皆有风情,样貌虽不及黛玉英莲和长姐韩姐姐,在她所见之人中也是一等的好,那等未语先笑恭顺和婉的神情,想来应该极受花家人喜欢。
见黎二姐虽是花真继母,却事事都留神看着花真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花真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文皎也为花真放下了一份心。
等她们两个走了,玉梅在身边凑趣笑道:“这若是不认识的,谁知道黎太太和花大姑娘是母女,都以为是长姐和妹妹呢。”
文皎笑道:“尽会浑说。”
这些日子黛玉英莲陆清三个都不上课了,帮着文皎预备过年,今儿见黎二娘子和花真,她们三个也在旁边坐了一会儿。
陆清笑道:“太太,玉梅姐姐并没浑说,我也这样觉得,这黎太太容貌生得这样好,性子怎么这么软和?”
“我见了太太、玉儿姐姐英莲姐姐并韩姨还有燕秀卓逸这么些女子,都是生得越好看,性子越厉害,黎太太倒是不一样。”
黛玉站起来拧她的嘴,喷笑道:“话都让你这丫头说完了,这一样米养百样人,有性子厉害的就有软和的,这也能当一件奇事来说。”
“再说……”黛玉放低了声音,在陆清耳边说道:“若不是黎太太是这样性子,真儿姐姐怎么会挑她呢。”
冬日渐深,天又下了几场大雪,眨眼便到了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