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陆小将军”四个字,黛玉和陆清皆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忙加快了脚步往屋中进去。
“……陆小将军已被安置在军营内歇息,大人命王御医过去诊脉,还没诊出结果……”
文皎心下微微一沉,想到她两日骑马行四百余里就成了这样,而陆溶则是一日夜内骑马奔了六百里过来,就算他再年轻健壮,估计也对身体大有损耗。
战时传信的传令兵为了尽快把战报送到,骑马骑得吐血伤了根本或是直接骑死的都有,而战时战报最加急的说是八百里加急,实际上最快也不过一日之间行六七百里罢了。
文皎心念飞转,才想完这里头的厉害,便看见黛玉和清儿拉着手跑进来,庄长史也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特命转告夫人。”
听了这句,文皎心中微微一动,虽然浑身酸疼难以忍耐,心中又充满着对局势的不安并还担忧着陆溶,到底面上露出了一抹笑。
这老头子也想开了?把陆溶当做未来女婿心疼了?
文皎再看黛玉陆清面上皆是担忧之色,便先对庄长史道:“你先稍等。”又点头命黛玉和清儿过来。
她身上酸疼,能不抬手就不抬手。
难受成这样还不能好好歇着,说不定等不到天亮就要上车返回甘州,文皎把药给了林海后,也曾犹豫过要不要拿出来些药自己服了,也省得路上煎熬。
只是最后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那句话,她身上难受得这样几乎是人人皆知,回程时也少不了暗卫从旁保护,黛玉并玉雪等丫头都是冰雪聪明之人,她没那个信心有演技能骗过这么多人。
她能放心把药透露给林海,不代表她就能放心让所有人都发现破绽。
难受便难受着吧。
黛玉和陆清都是在文皎膝下养大,和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些年,她一个点头一个眼神,她们便知道是何意,赶忙越过庄长史到她身边来。
文皎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拉住她们,才微一抬手便忍不住轻嘶出声,只得罢了,便垂着手和她们笑道:“我身上酸疼得很,也没什么精神,长话短说。”
“大郎这孩子从六百里外骑马一日夜来肃州报信,想必身上极累,现已安置好了正被王御医诊治。”
“王御医乃是正六品的太医,医术甚佳,大郎平素又强健,想来无妨。”
“庄长史。”
文皎朝庄长史转头唤他,庄长史忙躬身答应。
“烦你现在带着两位姑娘去看看陆将军,到底是清儿的亲哥哥,战事当前,能抽空见便见一面,才是她们兄妹之情。”
庄长史心内略带疑惑,心道清姑娘去便去,大姑娘为何也要去?现今夫人事多,大姑娘正是该在夫人身边帮忙才是。
只是他在总督府任属官已有三十余载,别的不论,懂得最深的一个道理便是少说多做,是以他只把这疑问藏在心内并未问出口,也不多嘴相劝,只作揖应是。
文皎又对黛玉陆清道:“你们老爷必得暂留在肃州,可甘州没人也不行,你们都跟我一起回甘州。”
“现在你们且去看大郎,我在这里安排,只是你们也别耽搁太久,卯初(凌晨五点)便要出城了。”
文皎说完,又趁人不注意,对黛玉悄悄使了个眼色,悄声道:“快两年了,去见见罢,别担心我。”
陆清也听见了这一声,忙先对文皎行了礼,不等黛玉说话,拉着她便往外走,庄长史见两位姑娘出了门,也忙匆匆对文皎一礼,领着姑娘们到陆将军暂歇的屋子去。
一路上陆清只做十分焦急的模样,催着庄长史快走,她心里也着实担心大哥,又想多让大哥和玉儿姐姐见一会儿,走得脚下生风。
只可怜庄长史五十来岁的人了,又不是习武之人,本就腿脚上差着些,这几个月又跟着林总督兢兢业业几乎走遍三省,大晚上不得安睡,跑着往返了几回,这回又喘吁吁的带着两位姑娘去见人,大冬夜累出一身热汗。
陆溶暂住的地方离正院不算太远,陆清又拽着黛玉走得极快,不到一刻钟便到了一所厢房门前。
庄长史停下脚步,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直接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上前推门道:“陆将军,王御医,夫人命我带两位姑娘来探望。”
陆溶是十月初九傍晚发现的东胡踪迹,而现在已经是十月初十子初。
算起来他已经有整整二十一个时辰(四十二小时)没合过眼了。
在路上时他迎着冷风,心里又坚决要把消息送到肃州,竟一路上未觉得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