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混乱不堪的夜里,云暖白露丸最初的强烈药性逐渐褪去,穆云琛终是拥着清欢在一片狼藉中睡去。
翌日清晨穆云琛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他眼睫轻颤,睁开眼睛的瞬间恍若新生,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外面的声音了,好像他昏沉在漫长的病中只等与这尘世彻底决裂。
是为了清欢,是她放弃了他……
清欢!
穆云琛忽然想起了昨晚似真似幻的□□:她玉颈仰起眼眸迷离的攀着他的腰身,一声一声似啼泣似满足的唤着他“九郎”。
穆云琛的瞳仁顷刻放大,惊觉之下他忽然起身慌乱的用手抚上自己亵衣的衣带。
衣衫齐整,洁净如初。
他下意识的摸索着单薄的锦被和柔软的床单——什么都没有,似乎这里只有他一夜安睡的痕迹。
穆云琛蹙紧了眉心,他的目光落在那软枕上,他仿佛记得清欢昨日埋首其中断断续续的说着他欺负人。后来他还将软枕垫在她腰下,他还……
穆云琛越想脸就越白,手指不由自主的蜷曲起来。
他自病重以来每每梦到清欢都是她冰冷的神情,是狠绝到令他肝肠寸断的话语。他是真的怕了,怕于梦中见到清欢,甚至为了摆脱那种痛苦不惜一心求死。
可是昨晚,他竟然毫无顾忌的占有她,欺负她,弄哭她,仿佛将所有的不甘愤怒都倾泻释放在她的身上。
太不可思议了,而且,这个梦太真实。
穆云琛失神的想着,抚在软枕上的手指在无意识的摸索下触到了枕下冰凉坚硬的物体。
穆云琛从那里摸出了那枚依旧璀璨夺目的金刚钻石。
他看着那光华闪动的钻石,一时间百感交集。
梦即是梦,这才是清欢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了。
她早已想得清楚,连他身上的烙印都能被她在不知不觉间消除,她该是早就不想回头了。
穆云琛到这一刻才算是真正明白,当初自己做出的种种是多么的可悲可笑,那些他认为的痴情举动在她看来,一定让她厌恶透了。
司南端着药碗进屋时看到靠着床架卧坐的穆云琛吓了一跳,昨晚那连药都喂不进去的少爷今天竟然做起来了!
司南第一想到的不是穆云琛逐渐好转,而是他最怕的,他家少爷真的回光返照命不久兮了。
“少爷……”
司南将药碗往床前的小几上一放,啪的一声就跪了下来,趴在床沿上哭道:“少爷你别再想那个女人了,您快躺下歇着吧,这病但凡放开些也就好了,别再折磨您自己了少爷……”
穆云琛见他一个好端端的少年无端哭成这样,不禁凄然一笑道:“你又知道我想的是谁了?”
“赵先生说您心里有个放不下的人,我,我……”司南说着开始打起泪嗝来,哼哼唧唧的说不下去了。
穆云琛轻叹一声,温和一笑道:“把药端来我喝。”
“啊?”司南傻呆呆的,却眼看着穆云琛自己探身过去取了药碗,竟然三两口便将苦不堪言的汤药全部喝了下去。
司南先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实在想象不到,他那被人认定活不过两个月的少爷怎么就忽然好了那么多,等他反应过来才想起劝穆云琛慢点喝药。
“诶……诶,少爷,苦的很,这是大夫开得猛药,您可悠着点喝,闻着都知道太苦了。”
穆云琛放下药碗轻咳两声,却自嘲笑道:“这又有何难,比这千倍万倍的苦,我也咽了下去。”
他说完轻舒一口气道:“司南,取我案上书来。”
司南这下就更震惊了,结巴道:“少少爷,您这病……”
“病不死,就不能耽误了殿试。”穆云琛的眸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光亮。
穆云琛想起梦中与清欢的对话,他不愿以死解脱了,他彻底想清楚了,那不是释然放下,那是催他抓的更紧!
宇文清欢,多谢你给我的这个梦,我就站到你对面去,迫你看着我,接受我,顺从我,让你对我再也避无可避,弃无可弃!
往后几日穆云琛的病确实是一日比一日更见好了,就连下了台就抽空来探望他的赵兰泽都觉得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