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暮已经都忘记了。
却不想一旁的千暮回应了她:“是繁华了,以前只有三两家客栈供歇脚,其他地方还是一片杂草丛生。”
一到这里,他便想起了那尘封的记忆。
他从这里南下,去郁都查尚书大人私自盗窃军饷的案子。
那天他乘船从这里出发,岸边有一女子站在夏日的晨光下,沐浴着金色的艳阳,衣袂随风飘飞。
女子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开。
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愁绪,担忧他的安危,担忧自己父亲的安危,担忧事件的走向,担忧父亲无法翻案。
担忧与千暮的这一别便是永远,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船只渐行渐远,千暮站在船头回首岸边,已然看不清岸边人的面容,只能远远的看到一抹淡绿色的身影,还伫立在那里。
千暮向那女子挥了挥手,希望她能早些回去,别被烈日晒伤了。
可是女子仍旧站在那里,没有移动,只是朝着他轻轻的挥了挥手。
船只拐弯,再也看不见那处码头的岸边了,也看不见岸上伫立的女子的身影了。
不知道那天湛露到底在那里等了多久才离开。
千暮依稀记得,他离开前的承诺,“湛露,你等我回来,我回来之后事情就解决了,你别太忧心。”
女子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我等你。”
那时候的湛露,坚强的让人心疼,她是把送别当成了等待,独自在那码头站了很久、很久。
她以为站的久一点,千暮就会带着能证明她爹清白的证据回来吧。
可是他终究让她失望了。
他找到的证据只能指向户部尚书贪污军饷证据确凿,完全不能证明他的清白。
他赶在最后的期限回到京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户部尚书被发配。
千暮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雨,他没有能力阻止户部尚书被发配,他只能回去找湛露。
然而尚书府被封,家丁散尽,湛露却不知所踪。
他找了一整天,才在大雨中的街角找到在自食其力,帮别人做工的湛露。
现在想起来,有些痛恨那时候无能的自己,为什么当时就护不住她呢?
为什么没能护住她和她重要的家人呢?
千暮握紧湛露的手,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一定会守护好她。
湛露对他笑笑,知道他大概是又想起了什么。
就听千暮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你曾经站在那里,目送我乘坐的船只远航。”
不等湛露说什么,他继续道。
“对不起,那次,我没能实现自己对你的承诺,让你失望了。”
湛露摇摇头,“千暮,你没有让我失望,从来都没有过。”
湛露语气坚定又诚挚。
“那时候你是帮忙,你是好意,那是你的心意,却不是你的责任。”
“你愿意帮我父亲洗脱冤屈,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更是对我和我家人的一份恩情,是一份难能可贵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