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孚吃准他心头发虚,将眼一瞪,寸步不让:“说得轻巧!你我拜过天地,入过洞房,花前月下时许人家一生一世,现在变心啦,也不管人家是如何千里迢迢,千辛万苦找到你,叫我当忘则忘?做梦!你不是全无记忆了么?那又怎知从前对我无半点爱恨情愫。”
她狠狠抹一把眼睛,赌气道:“你失去记忆,就不是我爱的萧郎,无权替他做出决定,我要跟着你,直到你恢复记忆!”
萧绝眉心轻蹙,他本是清冷至极的气质,做出该表情,更似疏离,显得高不可攀:“若萧某说,我已恢复记忆,仍劝姑娘放下前尘呢?”
苏孚眼眶微红:“那你说,我肩后的胎记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的,又在左肩右肩?”
萧绝沉默半晌:“姑娘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萧某送你回家。”
苏孚踢一下鞋边土块,落寞道:“都说啦,只有个爹爹,因为执意和你个江湖浪子成亲,已经不认我,爹爹四处云游去啦,我哪还有家?”
萧绝望着苏孚,像望着一团大麻烦。他此前,真招惹过这么麻烦的女子?
“喂!你不会真不想认账吧!”
萧绝打眼就能看出少女的三脚猫功夫:“萧某所去,皆是险地,不适合你去。”
“就算你不让我跟,我也要跟着你!现在这个光景,哪里不是险地?”
萧绝抿紧唇,他大可转身离去,可少女说得对,这世道,何处不是险地,倘若真是他负了少女,至少要将她好端端交到她那爹爹手中。
他终于轻轻叹口气:“那你先和我回宫吧。”
顿一下,介绍说:“不知是否和你说过,我乃息月宫宫主,萧绝。”
息月宫在江湖中亦正亦邪,对于老百姓来说,不算好去处。萧绝盯着少女,想看她做什么表情,会恐惧么?还是犹豫?
少女瞬间咧开嘴,露出白牙,好像方才的失落难过都不是她,坏情绪一扫而空,兴奋地扑向他,缠着他胳膊,美滋滋地说:“真的吗萧郎?你的确没跟我说,你是息月宫宫主,但是我原谅你。”
外出不暴露身份,的确是自己的作风,萧绝对少女的话又多信了一分。
他拨开少女的手:“别误会,我只说暂时收留你,等到找到你爹爹,你就离开。”
少女沉浸在重逢情郎,被接纳的喜讯中,对此说辞不置可否,萧绝是冷淡的性子,不会再三强调,躲开她缠过来的手臂,转身往前走,衣袂翩然,背影孤傲风流。
少女亦步亦趋跟上:“要回家了么?”
她用的“家”字,不是息月宫的“宫”。萧绝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自从父母双亡,接任宫主,他有多久没听见这个字了?
萧绝的嗓音也是极清冽的,仿佛流淌着昆仑山脉万年不化的细碎冰雪。
“不回宫,先把青龙寨的事情处理好。”
青龙寨一百零八口人,除去二十六个穷凶极恶的匪寇,其余老弱妇孺均无伤亡,藏在秘密暗道或洞穴中。二人将众人找出来,集在练武场,勒令他们不准乱动。众人无比害怕萧绝这个杀神,瑟瑟发抖,鹌鹑一样缩着头,隐隐有孩子哭声传出来,立刻被孩子娘死死捂住嘴巴。
萧绝从怀中掏出信号弹,月亮形状的烟花炸开,很快,一黑衣青年飞身过来,落地时恰好见到萧绝背后的苏孚,悚然一惊,趔趄一下。
她、她、她怎么又出现啦?
宫主还没一剑杀死她?
是啦,宫主失忆,根本记不得那些腌臜事了。
萧绝淡淡说:“换青,你在出神?”
出这位杀神任务的时候出神?李换青哆嗦一下,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先放在萧绝身上,半跪下去,毕恭毕敬道:“宫主,找属下何事?”
萧绝简介他一人之力剿灭青龙寨匪徒的事情,吩咐李换青处理后续,李换青应是,见着萧绝和苏孚要走,到底忍不住,出言试探:“宫主,这位姑娘是?”
苏孚此刻已通过名字知道,这位黑衣青年就是息月宫左护法李换青,武功高强,头脑简单,怕萧绝怕得要死,绝不敢冒着惹萧绝入魔的风险,戳穿真相,不足为惧,便淡定地站在一旁,随李换青一同望向萧绝。她也想知道,萧绝会如何介绍自己。
萧绝罕见地踌躇片刻,才说:“你不必多管。”
李换青看他那模样就不对,苏孚这女人,趁着宫主失忆,又骗他了?
犹不死心地追问:“您要带这位姑娘回宫么?”
萧绝嗯一声,李换青简直如遭雷击,天啊,难道要重蹈覆辙了么?
要知道,半年前,宫主也是这么一声不吭地捡回苏孚,旁人问,只道一句,不必多管。结果怎么样?短短三个月,那女人差不点成为息月宫宫主夫人,还不知好歹,新婚之夜和宫主表弟偷情
李换青咽了口唾沫,顶着巨大的压力:“以什么名分呢?”
萧绝冷冷看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不耐与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