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歆韵语重心长地教导他:“所以小清风长大,可不能效仿,待人一定要宽厚,不可小肚鸡肠。”
小清风深切地点头答应,又问:“那廷杖是怎么打人的?我见过咱们泽川打人,都没有这么严重。”
看着小清风殷切期盼的眼神,寒歆韵不忍打破这份天真,只说了一句:“你以后会知道的。”
送走小清风,寒歆韵步履匆匆回到幻族行宫,隔着屏风,隐约见到玉朝弦正替那少年查看伤势,并渡了些灵力给他。一阵后,玉朝弦叹着气出来。
“怎么样?”寒歆韵忙问。
玉朝弦看向屏风后,摇头道:“从腰往下,被打的没一块儿好肉,只能先行割去,再做打算。”
寒歆韵惆怅不忍:“他还发着高烧,怎么挺得住?”若是割掉一小块就算了,但这男孩腰臀处已然伤到根,就好比一块被打烂的豆腐,外表条条裂纹,里面碎肉成渣。治理不好,就是一辈子的残痛。
玉朝弦从桌旁拿起匕首,把刀尖放在烛火旁消毒,又快步走进去,“挺不住也得挺,若不尽快挖掉那些腐肉,烂在身体里,会感染全身。”
刀尖刺入皮肉,一寸一寸地割着,少年痛的牙关打颤,手脚不由在床头挣扎,悲鸣地抗拒着。玉朝弦无法再下刀,喊来两名暗守,一前一后用绳子捆了少年的手脚,才作罢。寒歆韵在屏风外用灵力帮少年降温,令他好受些。
玉朝弦凝视着少年,冷声道:“要想活命,就别乱动!”
就着微冷的烛光,少年埋头低泣:“您杀了我吧……”
玉朝弦冷笑:“不过五十杖,就想放弃?世上比你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有人含冤入狱受尽苦楚仍不肯屈服,有人被抄家灭门,幸存下来还懂得复仇,有人流落街头,饭都吃不起却还扎根在乞丐堆乐观度日,他们尚且知道好好生存,你有什么可自卑的?”
少年一字一句听着,眼里空空荡荡的,放弃了挣扎,任由玉朝弦刀起刀落。他全身青筋勃起,好几次痛的直欲叫出声,却在声音即将发出唇边的一瞬,强烈克制回去,只剩下破碎的沉吟溢在唇边,断断续续挨着一刀又一刀。
等腐肉全部割完,玉朝弦扔了匕首进水盆,水中顷刻之间化为血红。少年趴在原地,大口大口吸气,渐渐支撑不住,闭上眼昏过去。
再醒来时,少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隐约看到玉朝弦带另一个青年进屋,向他这边走来。
少年匆忙闭眼,假装自己依旧昏睡。那青年男子简单探查他身后的伤,“嘶”了一声,惊叹:“下手真够狠的!”
玉朝弦简单明了地问:“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青年眉头紧锁:“这样的伤,怕是再养个百十来年都不为过。”
玉朝弦也蹙了眉:“他是水欲的徒弟,要是死了残了废了,太可惜,我知道你有办法,一定要治好他的伤。”
青年十分惊诧:“水欲竟然收徒弟了?稀奇啊!”说完蹲下身仔细打量床上的少年,须臾毫不避讳地出口:“模样生得挺俊俏,小玉,你说水欲那个贪恋市井红尘的家伙,该不会是看上他这张脸,才收他为徒的吧?”
玉朝弦还没发话,少年猛地睁眼,满目怒气地盯着青年。这才发现,青年头戴虎头面具,没法见到他真容。
“呦,终于舍得醒了?”青年的话语非常不羁,仿佛在向少年发出挑衅。少年一动不动地望着青年,青年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一片没有波澜的死水,于是叹息:“万事万物,哪有生命可贵?可千万别想不开!”
“滚!”少年有气无力地怒吼,想要挣扎起身,却在触及身后伤痛后,疼的跌回原地。玉朝弦及时将他按下去,急道:“不要命了?”又特意瞅了青年一眼,“你少说两句。”
青年笑笑,提着竹篓离开,“我先去杀头猪。”
玉朝弦一愣,不知道他杀猪做什么。一个时辰后,青年回来,把竹篓放下,先看看少年,又看向玉朝弦:“没有猪,拿羊肉凑合一下吧。”
玉朝弦似乎懂了,看着竹篓中白花花的羊肉有些犹豫:“这行吗?”
青年正在穿针引线,挑眉:“要不你来?”
玉朝弦果断拒绝:“还是你来吧!”说罢直接出屋去找寒歆韵,这么精细的活计,他可做不出来,更想不出来。
青年笑叹,没说其他,坐在床边,一针一线为少年缝着。少年默默受着,一声不吭,因为比起廷杖和刀割,这点痛实在不算什么。
青年好奇道:“你做了什么,叫墨厉愤恨到用廷杖惩戒你?比”
少年闭了眼,明显不想说话。青年的大嘴巴开始唉声叹气地说:“还是以前的那个墨厉好,待人宽厚,脾气也很好,什么都不争不抢,你是不知道他对歆韵妹子有多好,当初若不是老族主从中作梗,他也许能早一步……”
青年自顾自地说,少年无精打采地听着,却把青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等青年说完,少年勉强牵起嘴角嘲讽。从前如何他并不在乎,他只想逃脱这不公的命运,可老天偏偏不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