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朝弦颤着声音道:“你一定要用这种方法?”
“唯有这样,天下人才知我对玉轻然是真情而非假意,还阿痕一个好父亲。”
宽大的衣袖下,墨云箫悄悄攥紧了那根染满血的罗寒至冰刺,最后怀着满腔不舍看了玉轻然一眼,对玉朝弦说:“心火印会牵扯出血心咒的事,一旦暴露,我假死的事也就瞒不住了,到那时,更没法收场。”
玉朝弦沉默了。确然,小然若知道这些事,指不定会为这小子发什么疯。只能将心火印暂时封印。
玉朝弦催动灵力,试了很多次,都无法抹除心火印。忽闻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刺破,再回首,玉朝弦心跳骤停。
“你做什么?!”玉朝弦大喊,却于事无补。
那根罗寒至冰刺被染成醒目的血色,“咣当”一声落地,墨云箫背过身子,任由红色模糊了他的左眼。玉朝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只见一行又一行的热流顺着他左脸颊往下滴,染红了他欺霜赛雪的面庞,浸红了他的双手和衣襟。
玉朝弦目光深锁,不禁动了容:“你何苦如此……”
一颗被血光包裹的冰蓝圆珠浮在墨云箫面前,他苍凉一笑,捂着被鲜血覆盖的左眼,轻轻一推,把它推向玉轻然所在方向。
冰蓝异瞳像极了珍贵华丽的夜明珠,缓缓落入玉轻然的眉心,隐藏了那枚心火印记。
“别把我的事告诉她。”墨云箫顿了顿,想到纸包不住火,也许总有一天,玉轻然会知道一切,“若实在瞒不住了,你告诉她,和她相知相爱,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我不后悔!”
玉朝弦不禁抚上他眉间一样的心火印记,“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小然的吗?”
墨云箫背靠冰床边缘,忽而仰起头,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弯,轻声说:“很早很早以前。”
说罢,他全然闭上了眼,残忍地将自己打回现实,对玉朝弦道:“带她走吧!”
玉朝弦抱起玉轻然,脚步沉沉地离去。这一刻,他茅塞顿开,终于理解了为何小然非他不可,也从他们身上理解到情爱的另一层蕴意。
就像墨云箫说的那样,他们虽生不同衾,死不同椁,却生死同在!
寒岐轩守着冰室大门,送走玉朝弦,并承诺:“七日后,我会把四十九盅血交到幻族,姑父就不必再大驾此地了!”
阴气森森的刑堂,墨云箫被铁链牢牢束缚在刑架上,一声不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埋在他身体里的罗寒至冰刺一根根被抽出,每抽出一根,残败的身躯上就多了一个血窟窿,他的意识也模糊了一分。
到第二十七根时,他仰首大声喘息,眼内一片空白。
第五十一根时,他已经发不出声音,只剩下一只呆滞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牢狱上空。
直至最后一根拔出,他好似终于解脱,绷直的身体一点点软下去。
如墨的长发从偶尔飘荡几根银丝,开始一点点发白,渐渐地,一层又一层,一缕又一缕,将漆黑如瀑的青丝染成无尽的灰白。
鲜红的血液似澎湃的瀑布,从他体内飞速流失。等到身体里的血即将流尽,又于骨髓中造出新的血,轮回反复,不间断地流了七日七夜。
犹记那年九烟山顶,世间不肯容我,唯有你纵身一跃,说了一句:“你不要死。”自此情根深种,无可自拔。
你曾说,最怕被人抛弃,如今,这只眼睛可以陪你看尽千山暮雪,四十九盅鲜血可以许你一世长安,一腔忠情可以与你生死同在。
生为你的人,死做你的鬼,无怨无悔!
墨云箫在心底悄声诉说着:玉轻然,我出不去了,你要好好活着,你有父母,有阿痕,他们会代替我照顾你,愿你善待自己,余生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