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脸苍白,额头冷汗直下,却依旧还在安慰她:“我不会死,我还要带着你与念姝回朔关去看那片相思林。”他自嘲似的,“你不是说人性本善,该回报恩人么。我发动兵变害无数禁卫家破人亡,戚慎没有杀我,这就是我的报应,赔一条腿又算什么……”他再受不住这股痛,晕死过去。
梁军抬来担架,战场有许多伤员,哭声回荡着这血腥弥漫的山谷。
杨氏跌跌撞撞冲入战场,她原本是与甘进一同跟随景辛离开的,却在出发时悄悄藏了起来,想她来救儿子。
她在这满地尸体中终于找到了她的儿子。
三岁的小泉子躺在血泊里,她抱起孩子痛哭:“娘来了,娘来带你回家了!”
孩子有气无力,抬起手想摸她脸颊,微弱地说:“娘,我疼。”
“不疼啊不疼,娘给你吹吹。”她慌张拿出腰间的锦囊,她偷偷藏的砂糖不知何时已经化开了,黏成一团。她挖出一团粘稠的糖往孩子嘴里送,“快吃糖,甜的,娘给你留的,你不是吵着要吃糖吗!”
孩子呜呜哭着,她问:“甜吗,还疼吗?”
“娘,我不疼,糖甜呢。”
她背起儿子:“娘这就带你回家!”
脚下一个陆军忽然拿起长矛对准她,杨氏惊惧后退,惊呼梁军。
她怕陆军,怕这些兵,可她想起肩膀上伤痕累累的儿子,软弱的妇人也能变成坚强的英雄。
她颤抖地拾起一把长矛,狠狠扎进躺在
地上的陆军体内。
……
护送景辛回岑豫县的士兵终于发现他们要保护的主子在如厕后一直未回,才惊慌知道被骗了,匆匆折回。
景辛已经骑马冲回了驼峰山的方向。
她是被戚慎绑着由人送走的。
他不要她涉险,可是她就能让他去涉险了吗。
虽知他有计谋,她还是担心战场凶险,而且她多了解他的弱点,他定会为了战场那么多孩子豁出性命。
他终于明白他是天下子民的,可他是她的,她不要他死。
夏风燥热,刮过时却带起无尽凉意,景辛感觉后背都是湿汗。
她骑得太快,时而低头看看箭囊里的箭是不是被颠簸掉走。终于拐过弯道快到战场,她远远睨见一骑快马,马上之人像是戚慎。
她不确定,待行进终于望见是他。
男子一路留下淋漓血迹,她的马远远停下,跑到戚慎马前拉住缰绳。
这马跑得太快,将她拉出好远才停。
五指顷刻被磨掉层皮,景辛昂首望着戚慎,他有感应,睁开沉重眼皮冲她一笑,却一头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戚慎!”
景辛惊慌搂住他:“发生了什么,为何你身边没有护卫?”
自关口驶出,项焉留下一批禁卫护送他,但皆被陆扶疾的人刺杀。最后一名禁卫也死在途中,他已昏昏欲睡,也许是流了太多血,快要失去意识。
戚慎望着景辛,扯出安慰:“我无事,快走。”
景辛搀扶戚慎,发现他根本站不起来,脚下浸出一个个血脚印。她脸色一变,搀扶不动,无法将他扶上马背,而他这匹马是禁卫的,也许是想去寻找主人,长嘶一声往回跑去。马这一长嘶也引得她那匹马原地狂跳,朝戚慎的马追去。
景辛一急,再追已经来不及,只拼命抢下了箭囊。
戚慎摇摇欲坠,在倒下前她飞快冲回他身旁,他栽在了她怀里。他太沉,她险些没站稳。
“我背你。”
她将箭囊挂在戚慎背上,背过身把他手臂搁在自己脖颈。
戚慎失笑,语气有些虚软:“你怎背得动我。”
“别说话。”
景辛背动了他,但每走一步都艰难缓慢。她瞥了眼旁边的树林,一步一步艰难往林中走。
他闻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