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的尖叫令乐声戛然而止。而乌孙王等人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长河王府的男仆则不待人吩咐便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匕首,将所剩不多的几个随行而来的侍卫制住。“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乌孙王冷汗涔涔,酒立时醒了大半,与其说是质问毋宁说是试探。“陛下莫怕,不会有人敢伤您的。”长河王上前安抚,“请稍安,容我们细细讲来。”此时一直在旁假装仆人的伊稚归走上前来见礼,长河王指着他说:“他是老臣的外孙,也就是虞都单于的儿子。而这位---”长河王指着男扮女装的玉孤明:“他是大夏安国公世子,奉了大夏君主旨意,前来联合我朝,与之合力对抗匈奴。”“你们疯了!”未等乌孙王开口,浑坦诃站起身怒斥道,“本来是汉人和匈奴的纷争,你们却擅自杀了匈奴使者,就如同把祸水因到乌孙来!匈奴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你们打不赢还能撤回中原去,我们可是会被灭国的!”“国相,我们常年受匈奴欺压,若不趁机反抗,还要屈辱到何时?”长河王痛心疾首,“我们的宝物和女人被他们随意搜刮,敢怒不敢言。如果联合西域各国,与汉朝廷结盟,将日逐王等人或杀或驱逐,以后才能过上好日子。”“你这该死的老贼!一派私心利己!为了你外孙能坐上单于的宝座,不惜让我们犯险!”浑坦诃大声道,“大王,千万不要被他们蛊惑!”浑坦诃这般叫嚣,让原本就首鼠两端的乌孙王心乱如麻。见此情形,玉孤明提剑过去,一剑刺穿了浑坦诃的胸膛。“你……”浑坦诃不甘心地指着玉孤明,“你竟敢……”玉孤明连正眼都不看他,冷着脸抽出剑来。浑坦诃的尸首噗通一声栽倒,好似一头死鹿。乌孙王脸色煞白,他哆嗦着问长河王:“你们这是要弑君吗?”长河王父子连同侍从们全都跪下来,说道:“陛下放心,绝不会有人伤你的,否则老臣便要他踏着我的尸首过去。玉世子之所以杀了国相,是因为他一心向着匈奴。而眼下我们既然已经把匈奴使者杀了,再做何解释都没有用了。匈奴一定会将这笔债在您的头上。而国相会叫陛下的心意难以坚定,才不得不除掉他。”乌孙王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说道:“如今木已成舟,该如何是好啊?”裕伦吩咐手下的人,将几俱尸首抬下去,不相干的人也都退出去。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陛下放心,玉世子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制定了周详的计划。老臣还没老糊涂,若不是有所依仗,又怎么敢行此险招呢?”长河王轻声细语,“难道老臣的性命不是性命,身家不是身家吗?”乌孙王听到这里,方才敢喘一口大气,问道:“那到底是什么计划?快快与我说之。”“无论是大厦还是我们大漠诸国,都苦匈奴久矣。与其被他零割碎切,还不如放手一搏。咱们就按照今天的方法,把周边十几个国家的匈奴使者全都杀了。让他们与咱们联合起来,与大夏一同围剿匈奴。”“可就算这样也未必打得过呀!”乌孙王摇头,“日逐王父子如同猛虎饿狼一般,比当年的冒顿单于有过之无不及。又何况你还不知道大夏的情形吗?近三十年来可曾打过一场胜仗?”也不怪乌孙王信不过,事实就摆在眼前。但凡大夏与匈奴作战有胜算,他们这么些年也不必一味对匈奴摇尾乞怜了。“陛下莫急,这计划还没说完。”长河王笑道,“我的外孙才应该是真正的匈奴单于,日逐王父子狠则狠矣,实则不得人心。不光是大夏和我们恨得牙痒痒,他们匈奴中的许多人也颇怨恨,只是不敢贸然反抗而已。如果我们拥立伊稚归为新的单于,必然有不少人前来归附。众人协力,何愁不能事成?到时候您就是拥立匈奴单于的第一功臣,而新单于与大夏交好,您便也是大厦的功臣。到时候彼此和平往来,互通有无,岂不比抢来抢去打打杀杀要好的多?况且大夏地大物博,断不会亏待咱们的。到时候大王您也可以与汉朝通婚,娶个汉朝的公主或郡主,不是就更亲近了一层吗?”乌孙王的眉头渐渐展开,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甚至到后来眼中已经闪现出兴奋的光芒。长河王为他描述的果然是一幅美好画卷。“陛下放心,只要能够制服日逐王,抢夺的战利品我都与你们各国同享。”伊稚归说,“并且与你们结为兄弟,彼此帮扶,永以为好。”乌孙国王虽然没有雄心大略,可并不是傻子,如今他已经没有了退路,那就只能向前了。“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们计划行事吧!但愿天神庇佑,让我们如愿以偿。”玉孤明从宴饮屋子里走出来时夜已经很深了,大漠天气晴朗,一轮明月挂在当空,清辉水般倾泻满地。他抬头望望那月亮,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薛姮照。临行前薛姮照告诉他,如果想保边地长久安宁,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大夏扶立一个新单于。如此在与日逐王争斗的时候,匈奴的实力自然会被削减许多。而大夏又对新单于有恩,在他有生之年是不会背叛大夏的。伊稚归就是新单于的不二人选。伊稚归的外祖父是乌孙国的前国相,并不受新国君待见。而乌孙等小国又长期受匈奴欺压,敢怒不敢言。如今就从伊稚归开始,由他去撬动长河王,再让长河王说服乌孙王,进而将西域各国拉拢过来。而现任乌孙国相必须要除掉,如此长河王才能重新担任国相,才能更有力的扶助伊稚归。薛姮照轻轻点拨,就将这些原本废掉的棋子一一盘活,呈反扑之势,露出潜藏许久的爪牙。:()折月